清风拂面,春和日丽,清新的木质香气和淡淡的甜香味,让人更加昏沉。
陆小桃躺在陆家村后山的翠屏山上,闭着双眸,感受初春凉意从她四肢点点而沁的滋味。
忽地,她叹了口气。
她今日出门时,无意瞧见隔壁刘二婶家突然多了不少人。
穿着靛蓝衣衫的小厮抬着十台樟木大箱,稳稳当当放在院子里,朱红奁箱上的大红绸缎硬生生灼红了陆小桃的眼。
眼看着二婶子家门槛都要被跨烂,像一群过河的老鸭,让人顿感聒噪烦人时,她无意路过庭院,听到——
邻居二婶子家女儿虽未及笄,可昨日竟许配了人家。
那户人家乃是城里士绅大家,住着二进二出的院子,祖上到现在全都是读书人,不仅有头有脸,重要的是有钱,嫁进去以后下半辈子便不用发愁了。
陆小桃听地撅了撅嘴,陆家村的女子陆陆续续都有了婚约,只有她,都已经及笄了,连未来夫婿的人影都看不到。
她的要求又不高,只想找一个面容俊朗,前途明朗,钱袋子硬朗的男人,而后做他的正妻。
若他鬼迷心窍被旁的狐狸精迷住,她表面会大度原谅他,背地里就撕烂那狐狸精的脸,而后日复一日勾着他生个大胖小子,待孩子长大成人,再把他盼死,舒舒服服过后半辈子。
风中桃叶竖竖作响,其中一片“啪”一声落于陆小桃面上。
陆小桃猛地睁眼,羽睫在脉络清晰的叶片上轻扫,一双美目带着浓浓的不悦,伸出手掌将覆在自己面上的绿叶拂开。
天空湛蓝如水,头上几片薄薄清云随风浮游,阳光透过密集桃叶洒下斑驳之光。
这样平和又明媚的日子,明明于她再寻常不过,今日,却好似是她贪婪许久,极度渴求的东西。
这感觉让陆小桃惊诧不已。不过就是座平平无奇的翠屏山,种了一棵不知多少年的桃树,有必要让她如此眷恋?放着农活不做,跑到这山上躺了一上午。
要知道,她平日可没有赏花踏青的习惯,且初春本就凉悠悠的,她两只手臂都要被冻麻了。
陆小桃被自己这副附庸风雅之貌给吓住,莫非是前几日被个书生讽了几句没有才情,面上不在意,心中却愤愤不平,所以才躺在桃树下找补的?
可是……她似乎没如此脆弱过,东边不变西边亮,这个书生不行就下一个书生,有何值得她伤春悲秋的。
以她陆小桃的脸貌难不成还缺男人?简直莫名其妙。
陆小桃快速直起身子,手掌在裙摆处拍了拍,背起箩筐在桃树下转了一圈,才自得其乐地踮着脚尖下了山。
趁着春耕,她得赶紧将田开墒,翻耕,土壤变得松软肥沃之时再播种,届时又是丰收的一年。
陆小桃回到家刚放下箩筐扛起耜头,便被隔壁的刘二婶叫住:“小桃,你近日很缺银钱吗?怎么又有人传你专去勾城里的书生,不过两三日便被人家丢弃?”
这声嘹亮无比,不禁让陆小桃脚步一滞。
陆小桃抬头望向刘二婶,四十岁的妇人,着灰色大襟粗衫,手跨着腰,正面色红润志得意满望着她。
她身后之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都是听闻刘二婶家女儿攀上了好人家来结交的。
不过十来个人,此时,皆兴致勃勃看着她。
见此,陆小桃撇撇嘴。
五岁那年父母离世,这位平日和善的二婶突然撕破了脸面,不仅要争夺她的家产还与二叔商议要将她卖到勾栏里去。
千钧一发之际,被无意路过的太子所救,二婶迫于恐惧收养了她。
前半年尚好,惧怕天威,后半年,觉着太子早已将这个随手救助的小姑娘抛到了脑后,也不装了——
趁着无人,动辄踢她一脚掐她一下,命令她承担一切活计,还时不时给一巴掌不准吃饭……熬了整整三个春秋,其中苦楚,大抵只有她能知晓。
她瘦的像具骷髅,身上布衣松垮,面黄肌瘦好似没几年活头。
有一晚她实在饿的不行,躲到疱屋准备找点吃的,被这位起夜的二婶逮住,眼看着又是一顿毒打,说时迟那时快,陆小桃眼疾手快抓过案板上的菜刀。
大概被逼狠了,她举起菜刀对准警惕后退的刘二婶,恶狠狠道:“把我爹娘的房子和钱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瞧着怒不可遏似乎触到她命根子的妇人,陆小桃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