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人也不卖关子,告诉她:“是齐管家。”
“齐叔?”
林钰想起那张永远温温和和,不会拒绝自己所有要求的面孔。
“他是个博学多才之人,学识不输我在皇都见过任何一名大儒。”
“父亲也放心,让他一路教导我,直到十三岁我过了府试,就要去往应天府求学,才问出心中多年困惑。”
“既有经世之才,又怎困于方寸之间,不得展宏图之志。”
说到此处,林霁稍作停顿,似是又变回那个半大的少年郎。
林钰则觉得他口中的人很陌生,打她记事起齐叔就在宅院里,是父亲的“忠仆”,与林霁口中学识渊博的“先生”并不沾边。
“所以,为什么呢?”
“多年师生情谊,他对我讲了过去的事。”林霁告诉她,“齐叔出身贫寒,十二岁便考中秀才,却因母亲亡故又耽搁三年。”
“三年后出了孝期要赴秋闱,却因舞弊被捕入狱,在大牢严刑中丢了一根脚趾,也终身不得再应考。”似是为人惋惜,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这便是他教我的最后一门学问,宁可慢些,也不要着急。”
林钰不解,“他为何要舞弊!”
就算没参加过科考,林钰也知道十二岁的秀才有多年轻,毕竟放眼整个松江府,二十岁的“童生”也一抓一大把。
“齐叔就算十五岁考不中举人,十八岁、二十一岁……都是顶顶年轻的,为何要自毁前程呢?”
林霁轻轻摇头,“不是他着急,而是他给别人,做了‘捉刀’。”
捉刀,便是专替旁人写文章的人。
“这桩事当年被告到了府衙,上任后我曾调出卷宗查阅过,对方是当时的小吏之子,承诺一旦放榜中举,便予他黄金百两。”
“一百两黄金……”
换成白银,约莫是一千两。
“他一个前途大好的考生,要这许多银钱做什么?”
林霁已讲了许久齐管家的事,眼见终于可以绕回去。
“从县试到府试,一路需有五六个保人,其中一至二人是秀才。”
“卷宗记录齐叔是松江府华亭县人士,三回考试,保人皆出自……华亭阮家。”
阮家,她的外祖家。
“卷宗上亦有他当年口供,他要黄金百两作聘,求娶心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