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周玉娥所说,李南照的两个弟弟金宝和元宝虽然块头大,但脑子不怎么灵光。这两人就是仗着高大健壮的体型优势在镇子上逞凶斗狠,但真遇事儿就蔫了,不然他俩早就混出头,不至于到现在还为了百八十块钱宰客。
观音镇确实穷,早些年更是连三顿吃上白米饭都是奢望,哪怕后来境况渐渐好转,那地儿也还是比周边县城差很多。
只因这个镇子处于连环山坳之中,交通不便,经济自然发展不起来。
穷山恶水出刁民,吃都吃不饱,还能指望他们的道德感有多强?
这些年随着修路开发,观音镇居民的日子好过了一些,但他们骨子里的刁横一时半会还改不了。
程中谋倒是不把周玉娥一家人放在眼里,毕竟李南照出生后被抱错,刚出卫生院就被周玉娥送回娘家。
她没有养过李南照,这些年也没有给过李南照钱物接济,严格来说算是她遗弃了李南照。真要扯养育之恩说事,就算上法庭也不怕。
她自个儿也知道扯傅妍说事就更是可笑,所以她明知道傅妍在临川市,也不敢找傅妍盘算养育之恩。
只是程中谋总记得外婆说的那句话,她说周玉娥虽然不算一个好人,但好歹算个人。
当年要不是周玉娥不放弃,带着两个儿子到处找李南照,也许最坏的结果是李南照连命都保不住。
程中谋也多方查证过,周玉娥当姑娘时胆子小,后来她被生活逼得泼辣不好惹。但她的本性没有坏彻底,坏事做尽的是她的男人,她一向是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
说好听点叫明哲保身,说难听点叫冷漠无情。
程中谋有自己的考量,他瞥了周玉娥一眼,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养着那个老畜生?”
他没有明说,但周玉娥还是一下子听懂了,他说的是她名义上丈夫曾强,李南照的养父。
周玉娥垂下眼帘,掩饰眼里的恨意和痛苦,几秒后才抬起头来,说:“我年轻那会儿要是离婚,孩子没爸会被人欺负,他也不可能让我带走两个儿子。我不想跟儿子分开,就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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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狱后断了腿,不能再做工挣钱,他也不想受累,就死死扒着我。我要是把他扔开,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儿子,肯定要黏着他们养老,我能怎么办?我就当是养了一头猪,给那个死鬼一口饭吃,好歹不拖累我的两个儿子。”
程中谋怔了一下,没想到她的理由竟然是这样。
对于两个儿子来说,周玉娥确实是一个尽心尽力的母亲,她年轻时不敢离婚是为了儿子,年老了还忍着恶心供养伤害过她的男人,也是为了减轻儿子的负担。
只是她所有的母爱都是属于两个儿子的,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李南照,更别提傅妍了。
周玉娥又说:“老黑不嫌弃我拖着两个儿子,他愿意对我好,出钱出力跟我一起撑起小餐馆。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好,青宝不愿意搭理我,我也没指望她怎样。但是作为姑娘,她读了大学挣了钱,自个儿过得好了就得拉拔兄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老黑就是周玉娥那个姘头,没名没份跟她过日子十几年。要不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扶持,靠周玉娥自个儿养大两个儿子是很艰难的。
程中谋冷笑一声:“天经地义?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玉娥被他一句毫不留情的话刺得脸皮热胀,难堪得涌起满腔怒火。
程中谋又斥道:“只生不养,连畜生都不如,你跟曾强有什么区别?南照是外婆养大的,就算要讨养育之恩也轮不到你,不服气你就去告我们。”
周玉娥不敢吱声。
她这样的平民上哪儿告去?而且听着这男人凉飕飕的语气,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别想从他们身上抠出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