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禅位典礼

黄道吉日,宜祭祀、迁居,忌婚嫁、百日。

社稷天坛分为四处。

分别给百姓、官员、修士、皇亲国戚观礼。

子时刚过,第一炷香已在祭坛正中燃起,上告天地、下诉地府,青烟直冲天际。

太子自东宫出发,乘仪驾先行前往天坛,一路走走停停,与路边百姓讲天子恩德。

丑时准时到达天坛,登上天坛最高石阶,跪经半个时辰,感恩天地社稷、父母祖宗,而后下退异界,等待天子到来。

寅时末,天子吕崇出行,前往酆都大帝显圣庙请旨。焚烧在位功绩以及太子期望,请求酆都大帝、太祖太宗准许子孙禅位。

而后再前往社稷天坛。

观礼人员多是在前一日酉时未到,就已经来到附近,按照预定划分各自落位。

唐肃玉本想着晚些来,好好睡一会也不急。

哪成想,他作为“社神”需要比太子还要早一个时辰,端坐于天坛社神位受礼。

虽说他年初被封为社神,还用天命旨意晓谕六州,但实际知晓他的人并不多。

多数人与当初法静一个想法,就是三清观推举功德造神。

否则当时7岁的娃娃哪来的三粮功绩?

修士则多数认为,这是道门向大魏低头的信号。

将大魏推选的娃娃收为亲传、推举功德,还是身份特殊替小王爷吕岱出家的娃娃。

如今唐肃玉端坐在社神位,更是让观礼的人确认自己想法。

只是不知是何缘故,礼仪官员没有提前告知和演练,只在典礼前一日匆匆赶来给他更换着装,唯一要求就是端坐姿态就行。

唐肃玉有些无语。

太子还未登基,底下官员就已经迫不及待站队,如此重要的典礼仪式,也不怕自己出岔子坏了禅位仪式。

好在他静功不弱,盘膝端坐,闭目默诵黄庭,心神汇聚不生杂念。

台下众人神态各异,议论纷纷。

吉时未到,礼官也不加约束,黄钟、大吕军士来回穿梭巡查,闹不出问题。

修士方反而安静许多,哪怕最是话多的刘义也默然不语,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星宿宫天官风老、观星阁阁主无名登上天坛,分列左右,执掌群星图、星盘仪轨。

丑时将至,太子车驾已在百米外停下。

由礼官引导,上坛、焚香、跪经、退阶等待天子到来。

他面色平静,仪态大方,颇有几分明君之相。

待得卯时过半,天子吕崇车驾到来,百姓、军士、官员山呼万岁,修士躬身施礼。

而后天子登台,焚烧祭表,声传六州,禅位于太子。

太子三辞,再被三请,伏身涕泪不止,遂接过大魏至宝——判官笔。

随着礼官大喝:“礼成,天地共鉴!”

新帝登临至高,威视睥睨天下。

太上皇吕崇本要退下天坛,继续谋划妖岛之行。

不曾想,修士中刘义突然大喝。

“大魏无道,气数已尽!元氏奉天承运,理应推翻大魏、改立新朝!”

声如洪钟,遍传数里。

星宿宫风老最先反应过来,怒喝放肆,群星图闪烁光芒,就要镇压刘义。

观星阁主无名托举星盘仪轨,将群星图压落。

他好整以暇道:“陛下还未开口,风老何必如此急切,不如听贼子说完不迟。”

太上皇吕崇一言不发,淡然看向新帝。

新帝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而后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刘表兄,你我何以到此地步?朕有错,自会上表天地,下诏罪己,还望你不要自误。”

“自误?”刘义丝毫不惧,掌中托起一宝珠,发出无量光,“地藏王菩萨慈悲,自誓必尽度六道众生,拯救诸苦。”

“祂不愿多生斗争,徒增杀孽。故以三问请天子作答。”

“一、吕氏岱王,以亲眷祸乱巴陵,逼反隐族元氏,该如何处置?”

“二、星宿宫风老,妄图以人代仙,占据星宿之位,扰乱天数,该如何处置?”

“三、太上皇吕崇,依仗神通欺压天下生灵,纵容皇室危害六州百姓,该如何处置?”

三问一出,众人脸色巨变。

吕岱父亲吕老王爷更是怒不可遏:“原来陛下竟是一时一刻都忍耐不住吗?大魏吕氏第一戒,血脉相杀者,酆都难容。”

“太祖英灵还在地府,你死后有何脸面相见?”

皇室势力,太上皇一脉以星宿宫为首;吕岱一脉以地府皇室英灵为依仗(泰山、道门支持无人知晓);原以为新帝势弱,没想到竟能凭元氏显圣仙神做局。

唐肃玉见坛下变故,想要抽身离去,暂避风头。

他刚一起身,心神忽然预警。

一道火光迅疾袭来,撞在一片金光之上。

21颗善念佛珠有一颗缓缓裂开。

修士前排走出一人,须发皆张,面如赤枣,形貌丑陋。

他指着唐肃玉道:“听闻三清观将庚金杀炁封于你这娃娃体内,号称无物不斩。今日我倒要瞧瞧,是你杀炁厉害,还是我三昧真火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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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族姜氏、三昧真火真传家族!

当初黄钟风统领说那一脉都是疯子,眼下看来,确实如此。

吕崇袖中游出一条三尺螭龙,迅速靠近唐肃玉,龙爪抓着宝瓶。他开口道:“姜家欺负一个娃娃,算什么英雄。”

正是螭龙一脉螭烽火,手中乃是三光神水。

刘义见状,高举宝珠喝道:“吕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请陛下下旨诛杀唐肃玉,以替身应正劫!否则地藏宝珠打落判官笔,正统之争可就无法避免。”

唐肃玉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合着闹这么大,竟是冲我来的。

姜氏也随之说道:“三光神水难得,姜某拼去一身性命施放三昧真火,你这小小螭龙拦得住我?”

佛门圆缺大师,见得唐肃玉腕部善念佛珠,出列高呼:“阿弥陀佛,唐施主于睡佛寺有恩。我圆缺愿以身代之,请陛下降罪,处死贫僧,缓释地藏怒火。”

新帝瞠目结舌,他未料到第一步居然就出现诸般变故。

打杀唐肃玉,一能断去吕岱与道门关联;二能挑拨元氏与三清观;三能以此为借口窥探地府权柄。

他不惜让观星阁阁主暂时压制星宿宫,还请来姜氏做后手,以求万无一失,不曾想竟有佛门横生枝节。

“圆缺大师仁慈。只是唐肃玉不死,吕岱罪责难消,地藏王菩萨只得开启正统之争。”刘义言辞正义凛然,字字句句都想要唐肃玉性命。

忽然间,赤、白两道光芒闪过,亦是落在唐肃玉身前,与螭烽火并排,化作美妇人形象,挡住唐肃玉身形。

赤二娘莞尔一笑,笑颜似牡丹花开,神动京城:“今日我二人原不该出面。只是三圣岛同气连枝,哪有让小辈顶在前头的道理。”

百姓不懂其意,但是修士哗然。

赤二娘所说小辈,自然不是唐肃玉,而是螭烽火!

螭龙一族,200年前战争过后,早已归顺大魏,作盘柱龙神。

众人皆以为三妖岛不认此脉,已是分割独立。

更何况,佛门菩萨遗蜕、太上皇杀上三妖岛才过月余而已。现在说三妖岛同气连枝,岂不是之前尽是做戏与天下人看!

如此看来,三妖岛早已暗中归顺大魏。

怪不得三妖岛突然间要重开排名机缘;敖蟒邀请天下修士共参《太玄真一本际经》;龟谊更是自废修为沦为佛门护法。

新帝望向吕崇的眼光已是泛起恐惧之色,他沉声问道:“父皇,今日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中吗?”

吕崇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中带着些许满意之色:“吾儿,如今你是新帝,该如何处理朕不插手。”

“只是你无修道资质,有些事不要妄想。”

新帝听闻,面色惨白,倒退三步,随后坚定说道:“父皇,朕不后悔。”

“吕岱是朕堂弟,自然不能有事。只是为消除地藏怒火,少生灾祸,还请社神舍身就义,替天下万民着想。”

“你死后,朕必亲送你神魂入地只,永享大魏香火。唐家可封异姓王,世袭罔替。”

唐肃玉暗中大骂:杀人不说,还要断绝我的轮回之路。皇室果然都是些垃圾货色。

他也不做忍耐,起身开口道:“并非小子不愿赴死,而是小子有一问。”

“元氏既然能有三问,难道就不能藏着第四、第五问?一步退、步步退。到时若要陛下舍身为国,陛下该如何处理?”

“在小子看来,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

“杀刘义,镇地藏,还大魏朗朗乾坤!”

“你!”新帝未曾料到,8岁孩童能说出这番道理,竟一时忘了辩驳。

底下传来叫好声,正是黎族踏雄吉。

她带着欣赏的神情,越过众人道:“小娃娃说得好,受欺负还要忍气吞声,那不是妖岛的乌龟吗?”

格桑想要制止她,却被巨力推开。

“神通修士、皇族贵戚用娃娃的命来解决争端。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就是丢人现眼。今日我踏雄吉也来保你!”

气氛越发紧张,百姓在军士带领下快速远离此地。

刘义忽而笑道:“太上皇,正统之争开战,您真的会斩去三花五炁?到时,您手中仙剑又能挥出几次?岁枯荣,你去取那小儿性命。”

白衣秀士应允,绣帕捂着口鼻道:“小娃娃莫要挣扎,生死不过转瞬之间,定叫你没有半分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