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冷兵器时代,有个不成文的定律,凡是立足南方的割据政权,在军事上都十分重视江淮的防御,正所谓守江必守淮是也。
李忠义北路军滁州大捷的确振奋人心,震慑那些东南那些南明遗老遗少的同时,也为赵成武登基称帝拉拢了不少人心。
在军事上来说一拿下江淮,以后不管是跟李自成打还是跟满清打,都有个战略缓冲地区,凭借淮河防线可以从容应对。
江北四镇各自互不统属,南京城被红领军拿下后,四镇都不曾有挥师南下勤王的想法,唯有黄得功对大明还有几分忠诚,但是心有余力不足,他麾下兵马不足万人,四百多骑兵,其他的步兵都是些战斗意志不大坚定的三流卫所兵,滁州之战已经是超常发挥,退回六合后据城而守才勉勉强强挡住李忠义的步伐。
六合是扬州的外围重镇,据说当时史可法因为他们军纪太差,所以拒绝四镇入驻扬州,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明朝文官在鄙视武人,他们既依赖四镇也防范四镇,总而言之是一批糊涂账。
六合城墙上黄得功身边汇聚了零零散散的几个总兵、千户,滁州大战损失几千步兵,令他所部元气大伤,整个六合只剩下三千步兵防御,六合周长近十五里,三千个人连城墙都站不满,这令他忧心重重。
六合城下连绵数里的敌军大营炊烟袅袅,敌军明显在做早饭,等吃完就会集结攻城,如果兵力足够精锐,黄得功真的想袭敌军大营!
可是他不敢,兵书上袭营的战例固然不少,但是失败的更多只是没有记录而已,他以前也跟农民军打过仗,不是纸上谈兵之人,知道偷袭不成反被虐的战例比比皆是。
“来了!他们已经准备开始攻城了!”黄得功身边一个千总指着红领军大营高呼道。
翁之琪哼了一声,不满道:“何需惊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我等誓死追随伯爷!”
靖南伯黄得功心中感动,转头跟他说:“如果事不可避免,你也可投反贼!赵贼已经攻入南京,如果不出意外必然称帝,你一身骑术武艺超群,在他那边才是物尽其用,当年的一饭之恩,你多年来用命护我,已经足够报答我了,从此两不相欠,你好自为之。”
翁之琪虎目含泪,捏紧手中的一把十五斤重的狼牙棒,口中呢喃道:“伯爷,我……。”
话音刚落,城下红领军稀稀落落的箭羽射往城头,几轮箭羽射出后,护城河有几段已经被填平,几十架云梯被敌军推到城下,敌军轻易的把云梯扣在城头,嘴里叼着钢刀攀爬云梯攻城。
黄得功看了一眼周围同僚,叹了口气,回忆说:“当年在金銮殿里看到陛下时,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是他的郭子仪。他是个勤奋之君,才二十六岁头上就已经有了许多白发,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为大明荡平群寇,驱逐东虏,时过境迁,现在连陛下都上吊了,他放弃了他为之奋斗的大明,之琪,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黄得功看了看爱将,又看了看周围的将领,对城头的厮杀充耳不闻,不等翁之琪回答,他又决然道:“传令兄弟们放下兵器吧,没必要徒增死伤,都是我汉家血脉,留点元气对付东虏,他们才是我华夏的心腹大患,翁之琪,把我的头颅拿去献给敌军主将当投名状!然后你们都投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