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目光透过升腾的雾气,盯着杯中茶叶缓缓沉浮,却并不急于品尝。
背对着予浅浅,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我说过你家需要缴纳粮食,但并未言明需一次缴清,况且,予姑娘,试问,我为何要替你父亲偿还债务,又为何特意买下那对耳环作为赔礼?你若稍加思考,便会明白,我并非是来你家中施压,逼迫你们尽快纳粮的。”
予浅浅被这一番话弄得一时语塞。
“那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沈慕尘面上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重新点亮了油灯。
灯光下,他细细打量起予浅浅手中紧攥的手帕。
那是一方绣着细腻梅花图案的手帕。
半晌,他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眼前的佳人身上。
予浅浅的珠簪已然散落,几缕秀发轻拂面颊,平添了几分不加雕饰的自然美。
沈慕尘心中暗自赞叹。
即便是繁华的京城之中,也未必能找到一位能在姿色上与予浅浅并肩的女子。
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狐,蜷缩在被窝里,温顺得让人心生怜爱。
这个念头忽然浮现,让沈慕尘自己也微微一怔,随即在黑暗中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意识到自己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过长,以至于衣衫上都沾染了她特有的淡淡香气。
于是,他坐回桌旁,决定开始讨论正事,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予姑娘,江州虽地域广阔,却因连年干旱,民生艰难,朝廷对此早有规定,江州以西地区的纳粮数额,会根据每年的收成情况灵活调整,大多年份仅需缴纳总量的十分之一或二即可。”
闻言,予浅浅猛地挺直了脊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追问,“也就是说,我最少只需上缴……”
予浅浅微微蹙眉,目光在空中盘旋片刻,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最终她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只要……两百升?”
沈慕尘淡然一笑,“你可以交这么多,不过,我真正需要的,仅仅是你的一升而已。”
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面对沈慕尘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她暗自思量,这个沈慕尘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不但性情古怪,连言语间都透着股让人难以适应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