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也跟着开口道:“王振是皇考遣至陛下身边照顾侍奉,多年来对陛下殷勤体贴,如今不过是上任司礼监职务不久,还未适应,所以才对陛下的学习教导稍有疏忽。若奶奶赐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想必王振不敢再犯,定然尽心尽力伺候劝导陛下,以报奶奶宽恕之恩。”
朱祁镇原本还只是单纯为王振求情,对于为何要“赐死王振”有些不明所以,但听到朱予焕的这一番话,便立刻明白过来,原来张太皇太后是在清算先前他私自逃课的过错。
皇帝不能随意训斥,但皇帝不学好都是太监宫人伺候不当,惩治自然要从他们身上下手,王振这是被“殃及池鱼”了。
王振这才终于缓过神来,顺着朱予焕的话头道:“奴婢自知失职,恳请老娘娘准许奴婢将功补过,奴婢自此以后一定谨慎行事,尽心侍奉皇爷!”
张太皇太后冷笑一声,道:“皇帝年少,不知道国事贻误正是因为这等鼠辈,吾时常听顾命大臣提起,王振在司礼监内收买人心、任人唯亲,司礼监上上下下风气败坏、谄君媚上,可见你平日里是如何统管司礼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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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脖子上还架着刀,只怕王振早就开始施展磕头大法,朱予焕瞥了一眼张太皇太后,见她微微点头,朱予焕这才抬手示意女官们将刀放下。
果不其然,王振立刻伏倒在地、连连叩首,一时间殿内只有王振认罪求饶的声音,一旁的顾命大臣们难免有些尴尬,都只垂首不语。
朱予焕不免在心中感慨,王振的心理素质确实不怎么样。
张太皇太后看似疾言厉色,但却连一点实际的罪名都没有说出口,全都是风气问题,今日搞这么一出,完全是让王振和内阁大臣们撕破脸皮,以免出现之前那样为了拉下同僚和官员合作的情况。
王振纯粹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事后即便反应过来,不在心里感谢张太皇太后“饶命”,至少也记恨上了这些“告密”的大臣,尽管告密这回事的真假都不一定。
起码在王振执掌司礼监的期间,不会出现文官和司礼监穿一条裤子的情况,等到司礼监换人的时候,皇帝也已经长大,也就无需担忧这种平衡被破坏。
许久之后,张太皇太后这才开口道:“今日看在皇帝、长公主和顾命大臣为你说情的面子上,吾饶你一命,但若再有失职之处,定然严惩不贷!”她的声音不大,却满是威严。
王振已经被吓破了胆,连声应了下来,还不忘向朱祁镇谢恩,又同朱予焕和顾命大臣们道谢,可谓是颜面尽失。
张太皇太后这才心满意足,起身回仁寿宫,皇帝朱祁镇这时候才找回主动权,重新坐了下来,他清清嗓子,道:“若是无事,你们便退下吧。”
张太皇太后离开,殿内只剩下朱家人、顾命大臣们和王振,王振额前早已经是红肿一片,可谓是狼狈。
朱祁镇冲着小太监摆摆手,两个内官急忙将王振这位司礼监大珰扶了起来,朱祁镇见王振心有余悸的模样,开口道:“以后朕不逃课便是,你们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朱予焕听出这其中的和稀泥意味。张太皇太后唱了白脸,就该有人出来唱红脸。
少年皇帝对此当然是一无所知,两边都安抚一下,明面上大家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背地里则互相算计、水火不容。
尤其是王振的气性本就小,又没胆子恨张太皇太后,只能去针对顾命大臣。
朱予焕几乎可以窥见,若是未来张太皇太后不在了,王振必然要好好出一口气。
朱予焕主动开口道:“我有一事想请五位顾命大臣参详一番。”
她忽然开口,众人的目光都扫了过来。
朱予焕这才道:“陛下先前并非逃课,而是想着同兄弟一起修习骑射,骑射不必读书讲经,反而是学生越多越好。澹庵先生不如同其他四位讲官协调一番,将陛下与郕王的修习骑射的安排调节到一起,如此一来,陛下也不必为了与郕王练习比试而误了学业。不知澹庵先生意下如何?”
她给出这个提议,在此时此刻也算是调和顾命大臣和王振的矛盾,毕竟这件事的导火索便是朱祁镇逃课,王振虽然一直在朱祁镇身边伺候,可如今他是司礼监的话事人,本没有一定要看顾朱祁镇的道理,只能算是被牵连。
朱予焕也很清楚,王振要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必定会深思一番,便知道自己这次受罚的原因是什么。
奈何王振不是这样的人,即便朱予焕挑明原因,王振也只会把仇都记在这五位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