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范嘴角牵起,仿佛听到什么笑话。
“祝公子,纵然我心系大事不想动手,这不还有天鹏山的屈兄在吗?你不问他偏偏问我,是因为不敢吗?”
祝乐水面色陡地胀红。
“果然如传闻那般牙尖嘴利……”
他隐秘瞥一眼屈罗意——后者把颈椎扭得咔吧响,正向他欢快地露齿嬉笑——不由进退两难。
这时候,一个洪钟般的声音自众人上方遥遥传来,竟吹开了厚实雪幕。
“放洪范上来;屈小子候在下头。”
显然是祝湛然在说话。
洪范抬头仰视,目光沿着通天塔上繁复精准的回形雷纹一直延展到盖压塔顶的深黑色天幕,恍惚间只觉得铁壁将倾、头晕目眩。
怒雪复来,模糊了众人视界。
“屈兄请在这儿稍候。”
洪范深呼吸数次,推开厚重铜门,大步而入。
塔内无灯无火。
片刻后,洪范双眸适应微黯的环境光,左右打量。
这是一尊直径约三十米的巨塔,其内外皆为金铁材质,层高约十米。
几个长方形的小窗开在铁壁高处,稀薄冷光与素净雪花从其中透入,堆积在塔底。
洪范沿环绕楼梯往上攀登,见每一层的铁壁上都有浮雕刻画,大约是祝家百余年来的功勋过往。
直到第九层。
这一层墙壁空荡,只在上行楼梯边刻有一副对联,笔锋顿挫处清晰可见指纹。
【素月分辉,表里澄澈;
孤光自照,肝胆冰雪。】
洪范默读三遍,整理仪表。
一路上来,他见塔内墙地用料虽薄,但因其高逾百米,至少要用掉上万吨金属原料,绝非凡人工匠能够建造。
若以曾经的凉州物价来算,光建造这座塔的材料就值四百万两之巨,但拜天南行所赐,其估值很快会五倍十倍缩水。
洪范拾级而上,走出塔顶。
不知何时,风与雪俱已停歇。
他举目瞭望,见彤云缀满高处,整座天穹沉沉倾覆,泛着灼炭般的红光,在铁塔表面烙下斑斑火色。
呼,吸……
洪范转过身,抬头正见到一个雄壮身影端坐在精钢宝座之中,其人五官拙朴,头戴红铜高冠,虽是寒冬腊月仍穿着一身沉重甲胄。
“来!”
此人出言唤道,正是方才祝湛然的声音。
洪范闻言迈步,身形却陡地发沉,待走出五步之后连浑身骨头都嘎吱作响,不得不高速运转炽火真元,蒸尽脚边积雪。
仿佛是走了一年,他终于穿过这区区十米,与祝湛然隔案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