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低头再看,便见河底果然又重新汇聚了不少密集的黑色线团,此时随着河流摆动而摇晃。
“先上传再说吧。”赵福生道。
这一会儿功夫,河水再往上涨,已经淹没至斜坡的第一层阶梯,站在最下方的赵福生已经感到脚尖鞋面濡湿。
而随着河水的上涨,那可怕的黑船也在不停的靠近,离众人仅有半丈左右的距离而已。
大家一见黑船,心中有些犯怵,赵福生道:
“如果不上船,水会不停的上涨,我们已经进入鬼域之中,跑恐怕是跑不了的。”
她一句话说得众人心中发沉。
张传世是其余几人中最镇定的,闻言就道:
“该来的始终会来,躲也躲不掉,上就上。”
“你老小子得了便宜敢说大话了。”范无救吐槽他。
张传世想打他,但眼角余光看到赵福生神情严肃,知道此时不是打闹之时,便冷哼一声,将范无救嘴贱的账记在心里。
河水涨得越来越快,几人说话的功夫,船已经被水浪推到众人身侧,再一次停靠。
离得近了之后,众人再看这船,便越发觉得胆颤心惊。
船身十分破旧,表面被水流腐蚀,兴许是常年浸泡在河流之中,船体散发出一种潮湿森寒之感,仿佛光是离得近些,便让人感到一种打从心里生出的寒意。
“上船、上船。”
赵福生招呼着,自己却老实往后退了两步:
“老张,上船。”
“……”
张传世也有些怵,但他想到自己后背上被烙下的鬼印,又生出几分底气:
“大人,你爹娘灵不灵啊?”
“你放心就是,至少救你一次不成问题。”赵福生道。
“才、才一次?”张传世的重点放在‘一次’上,他性情中贪婪吝啬的一面占据了上风,深怕自己贸然将保命的机会消耗掉了,立即就把即将迈出去的脚又缓缓收回。
“老张,你再不走,我挤你掉水里。”
范无救一见他小动作,不由骂骂咧咧的威胁他。
“狗东西,你敢!”张传世忍不住骂了他一声。
但范无救是个莽子!
没有了范必死这样精打细算的兄长约束,范无救想一出是一出,没什么他不敢的。
赵福生在一旁袖手旁观,对范无救的话没有出声。
她似笑非笑盯着张传世看,显然她并不反对范无救的提议。
张传世摸清了她的态度,将心一横,伸手抓住了黑船的船沿,咒骂着爬上了船去。
他爬船的时候还有些恐慌,但这期间并没有怪事发生,也没有厉鬼现形。
张传世一顺利上船,顿时由惊转喜,坐稳之后喊道:
“大人,没事。”
见他无事发生,范无救也露出喜色,向船只方向探出手来:
“老张,拉我一把。”
“滚!”
张传世喝斥他,伸手拍开他手背,接着向赵福生伸手,露出谄媚的笑意:
“大人,来我扶你。”
赵福生没有拒绝,搭着他手上船。
船身剧烈晃荡。
但这条并不大的船装了两人之后,并没有翻倒颠簸,而是晃了数下之后仍稳稳的浮在河面上。
之后依次是武少春、苟老四分别上船,到范无救上船时,河水已经涨到了斜坡阶梯第三层。
张传世还记恨这小子害自己背负了与这桩鬼案的因果,不肯扶他。
范无救跳上船,引得船身疯狂晃动,两侧河水的推挤压力从四周传来,激烈的水波泼洒入船中,小船似是随时都要侧翻的架势,船内众人分别抓住船弦,发出惊恐加交的惨叫声,咒骂连连。
见引发了众怒,范无救缩着脑袋不吭声,往船中一坐。
张传世露出得意的神情。
赵福生没有理睬其他人的怒骂,而是看向四周。
随着众人一上船,只见上涨的河水飞速褪去,水流裹挟着船身往河中间退。
她趴在船弦边往外看——只见河底无数细碎密集的黑色丝缕缠绕住船身,推着船前行。
等到她抬起头来时,船已行驶离河岸数丈,远处的庄家村斜坡迅速被拉远,上方的村庄被雾气笼罩,只隐约可以看到雾气中灰蒙蒙的雏形。
“大家小心谨慎。”
赵福生提醒了一句。
咒骂的众人回悟过神,看向四周,只见周围是波涛汹涌的河水,先前还怒气腾腾的众人顿时面露怯色。
张传世也将脸上的得意神情收了个一干二净,略微有些慌张的道:
“大人,我们可没有划船啊,这船是怎么走的?”
“这河水有鬼。”
蒯良村的鬼案比赵福生预估的要麻烦许多。
沿江两岸的村子出了事。
“厉鬼的标记是后背心腐烂,内脏化水。”赵福生分析着这一次的鬼案:
“其中以鬼域内村庄的一人活着逃出,作为传染源离开村子,再祸及其他人。”
而厉鬼有可能会在被标记的人身上复苏,复苏后的人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直到意识到自己死后,会即刻头身分离。
“分离后的人血肉化水,骨头遇水开花,摘花的人则有机率成为另一种与厉鬼相关的杀人法则。”
“河水泛黄,鬼船——”
这一次蒯良村相关的鬼案要素过多,赵福生的心中越发警惕。
从她重生大汉朝之后,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复杂的鬼案,至今为止厉鬼的杀人法则还没有办法彻底摸清。
“现在怎么办?”张传世忐忑不安的捧着花问。
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如今众人的危机不止在于遇鬼,而且还有身处茫茫江河中心的恐惧。
入水之后便身不由己。
如果船只行至江中翻倒,众人便会落身河里。
要是河水没有变异倒也罢了,可此时这条上嘉江的分支明显出了问题,落河之后,哪怕是人会泅水,极有可能会被水底那些诡异的黑线缠住。
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