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郑河托我替他向你讨个人情。”范必死看了赵福生一眼,斟酌着开口。
“他给你好处了?”赵福生笑着问了一句。
范必死的表情一下僵住,正欲解释,赵福生就道:
“你不用紧张,我不管这些事的。”
水至清则无鱼。
镇魔司办的是鬼案,与鬼打交道是危险工作。
只要不是什么涉及原则、自身安危的大问题,赵福生对其他的事则较为宽容。
她的态度出乎了范必死意料之外,他怔了一怔,脸上的紧张之色逐渐消弥,低声道:
“郑河的意思是,此案涉及重大,一些被厉鬼标记的人家能不能被勾出名单,只派家中其他人前来。”
“可以。”
赵福生点头。
她的目的只在诱捕厉鬼,只要有人为饵就行,至于谁来做饵,由郑河安排就行了。
“……”
范必死松了一大口气。
他露出笑容,整个人瞬间轻松了许多。
半晌后,他又突然道:
“大人,郑河说邀请我和无救去红泉戏班——”
“你们去耍就行了。”
赵福生听出他话中意思,说道:
“我暂时不想凑这个热闹,你们去吃喝耍完,回来歇息,我明日有事要你们去办。”
“是挖那两扇门板么?”范必死问。
“是的。”
赵福生见范必死心中好奇,索性解释给他听:
“只以被鬼标记的人为饵,未必能将我爹娘钓出来。”她淡淡的道:
“但如果再加上两块已经成为大凶之物的门板,这鬼就必会现身无疑了。”
范必死心中一紧。
“大人,明晚行动,你可有十分把握?”
赵福生听到这话不由就轻笑出声:
“十分?”
“与鬼打交道哪有十分把握的?不要说十分,有六分我就敢干了。”
“……”
“去玩吧,我要好好休息了。”赵福生摆了摆手,不欲再多谈。
二范乖乖应是,在临去之前,范必死踌躇片刻,问道:
“大人傍晚在镇魔司时,是真的想杀郑副令吗?”
“我不跟人开玩笑的。”
赵福生回应道。
她当时是真的想杀郑河。
而在前往定安楼的马车上,郑河当时极力反对她在定安楼鬼案时,她也想过要不要将郑河除了。
一般驭鬼者她未必能打过,但是郑河她是有把握杀死的。
她取走的时空鬼铃就是专克郑河的邪物。
金铃一响,鬼马车会闻铃音而来,而郑河上了鬼马车的名单,马车出现的刹那,便会将他带走。
……
范必死离去之前,提到郑河想讨她欢心,会令人强行驱赶河边停靠的画舫、花船即刻点灯起程,让她可以在定安楼看到上嘉江的夜景。
果不其然,约片刻钟后,有数道吆喝声传来。
赵福生站在楼上,看着漆黑的江面逐渐有一盏盏灯光亮起,不多时,丝竹管弦之声便响了起来。
这是宝知县为赵福生一人而制造出来的热闹,繁华之中夹杂着诡异的安静,丝乐之中隐约能听到压抑的哭腔。
热闹里又透出几分荒唐。
“唉!”
赵福生长长的叹了口气,靠在窗边看着这一出闹剧,直到夜半时分才上床。
一般来说,人在遇到大事之前很难睡得着。
但赵福生偏反其道而行之。
郑河等人一夜无眠,赵福生却睡得很好,直到日上三竿时才起。
定安楼的人为她准备了洗漱用品及丰盛的早膳,她才刚吃完,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擦嘴,外头的郑河就到了。
他一晚没睡,眼睛下方不见青影,反倒脸颊两侧浮出几个铜钱大小的褐斑,与他昨日胸口前挤出的那张鬼脸越发相似了。
郑河抱了一叠名单,进来时身上带着血腥味,赵福生问他:
“你去过事发现场了?”
“嗯。”
他点了点头,说道:
“昨夜城西顾大有一家出事了。”
赵福生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坐下说话。
郑河拉了椅子坐下:
“顾大有一家共十五口人,我们昨夜查过空云寺香客名单,确认了他的寡母曾前寺庙添香油,是许愿孙儿早些有后。”
他吐槽了一句:“这下好了,不止上香无效,还绝后了,可见这求神拜佛没有用。”
“……”
赵福生擦嘴的动作一顿,意外的看了郑河一眼,没料到这位宝知县的驭鬼者还有些缺德的幽默。
“他家出事后,我赶过去看了,他家也算小富,有一两进的院落,加上正门在内,共有两处对开的门,外间大门的门没被破坏,内里门板被卸下,上面摆有尸首。”
也就是说,当日孙府门板上摆的尸体并非是差役所为,而是厉鬼杀人后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