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系列小说:家影族谱·青春的最后祭奠(一)
说起来也许不会相信,我曾经“死”过了一回。
有人表示同情,哭得稀里哗啦噼里啪啦伤心欲绝……
有人劝父母家人:这时候“老”了(胶东地区家乡方言,忌讳“死”。)!总比等他自己长大成人再“老”强!这样还能少拖累咱几年,他自己一个人也能早投胎托生……
就在亲人的表现中,父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个劲儿地仍蹲在家里的那把祖传太师椅上骂着我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还冲着装我的简易梧桐棺材狠狠地踢了一脚,就在过来“帮忙儿”和送行的亲朋好友面前硬是一副极力保持自己那脆弱地尊严(只有母亲一个人趴伏在棺木上哭得昏天黑地……)却在到了那年我的生日那天,到了我的坟前和爷爷奶奶等列祖列宗的坟前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哭了好一阵儿。要不是日本鬼子扔下几颗炸弹,要不是大伯在附近从他给人家扛活儿打短工的地里过来硬给拉起来,他自己还真想能把死人给哭活?
就在那天早上,母亲自己一个人早早起来跪在家中供着的佛龛前哭诉着什么?这一下子就把父亲给哭醒了!他恼怒地窜下炕,恼怒地吼叫着:哭什么哭!就在这大清早的,要咒诅我死咋得?母亲也是一时给气急了眼!于是就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狠狠地抓挠着父亲的脸,刚刚铰过得指甲顿时划出来了好几道血口子。
父母就这样厮打在了一块儿,家里的吵闹声自然就惊扰了邻身百家。大伯大娘从东跨院过来了!大爷和三爷也从后院过来了!父亲一看来了这么多人更是来了精神,骑在母亲的身上劈头盖脸就把母亲给揍了个半死!三爷说:行了吧!就是想教训自己的女人也别往死里揍!还指望着人家帮着咱过日子撑起来这个家哩!大爷往地上啐了一口黄黏痰附和着:“可不是怎么的!”
父亲坐在炕沿儿一个人仍还在生着闷气,沉闷了好长一会儿。母亲这才苏醒了过来鼻青脸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有些难为情:“大爷三叔过来了!大哥大嫂过来了!让恁见笑了!俺这就去给烧点儿面汤给恁喝。”三爷盘腿坐在炕旮旯儿仅有的那把太师椅上,“侄媳妇儿,不是恁三叔说你!这大清早的闹什么闹?也不怕让咱这边上的四邻笑话咱家 ,惹火了俺这侄子多不值……”母亲低声下气:“是!是……三叔恁教训的是,俺自己一个人也是心里难受,才……”父亲他把眼一瞪:“没看这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吗?还在那里作他妈的什么?”大爷三爷大爷大娘他们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劝慰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送走了他们,母亲她自己一个人又赌气躺在了炕上,“不做饭,还想找打怎么的?”母亲抽泣着,艰难起身下炕做饭去了。一个人蹲在灶孔前嘤嘤低泣起来,父亲他自己也是心烦了,一个人撅了个粪筐子出去拾粪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