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哀莫大于心死

富弼见文彦博双手没入袖中,沉默不语,只能是无奈点点头道:“我明白各位的担忧,但他是大庭长,在证据充分的情况,只有官家可以阻止他庭审,我也对此无可奈何。

至于说和解,根据规矩,官府也可以主动跟那些百信和解,皇庭对此也不能干预。”

大家一听,不禁是摇头叹气啊!

他们倒想跟皇帝说道说道,但问题是那边辽国咄咄逼人,这时候跑去跟皇帝说,他们也不好意思啊!

至于说主动和解,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如今大家都这么上头,那会被人骂死的。

只能是皇庭建议和解,他们再配合皇庭。

对面的王安石、薛向只是往这边瞧了一眼,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王相公,大庭长庭审此案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薛向好奇地问道。

王安石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做好对辽开战的准备吧。”

后堂。

“这听着真是窝囊。”

赵顼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

一旁的张斐道:“陛下,气归气,你可不能太上头。”

赵顼听罢,更是激动道:“是你挑起朕的怒火,如今却又这般说,你到底想怎样?”

张斐道:“我只是希望陛下能够知晓和记住这一份屈辱,但是陛下是一国之君,在战略上,还是需要定力的。”

赵顼道:“你不觉得这么很矛盾吗?”

“这并不矛盾。”

张斐道:“其实澶渊之盟给我朝带来的真正伤害,不是损失那一点点钱财,也不是那一点点领土,钱财和领土,都是可以拿回来的,如汉唐也损失过领土和钱财,这都是微不足道的,真正致命的是麻木,这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如今我大宋已经没有对抗辽国的勇气,这才是最致命的。”

赵顼点点头道:“是呀!自澶渊之盟后,我朝几乎已经丧失对辽国作战的勇气,只朕懂事以来,就没有听过这方面的建议。”

这一点他是感触颇深,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这确实也是问题所在,他又向张斐问道:“这又该如何是好?”

张斐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一场胜利,才能够消弭大家内心的恐惧,也许在战略上,我们确实有很多选择,朝中那些大臣认为应该妥协,避免两线作战,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而同样的理由,我都能想出一万个来。

但从我们的内心而言,我们其实已经是背水一战,不进则亡,如果这回再选择妥协,那将来也只能是继续妥协,我们也不会赢得对西夏战争,因为辽国是绝不会允许的,就还是会跟以前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也此事庭审的目的之一,就是唤起大家的斗志。”

赵顼沉思良久,“你说得很对,看似我们可以从容不迫,但实则已是无路可退啊。”

一场虎头蛇尾的庭审,使得大家是大失所望,他们所期待的霸王色大庭长,并没有出现,但舆论却在民间不断发酵。

越来越多人,对于朝廷的软弱感到非常不满。

尤其是书生,他们发表文章,抨击那些边州的官员们。

由于报刊的出现,这消息是很快就传遍河北、京东东路、西北等地,民间对辽不满的情绪是日益高涨。

主张妥协的大臣,都不敢吭声。

这其实也跟改革变法有关,由于内政改革的成功,导致整个社会的风貌都焕然一新,尤其是法制之法的理念深入人心,百姓们就认为我们的权益,就应该得到捍卫,我不管他们是契丹人,还是党项人,这做就是不行啊!

而与此同时,西北边突然又传来大捷。

那甘州被宋、吐蕃联军给攻下了。

别说百姓,就连赵顼都懵了。

我们的战线不是在兰州、盐州一代吗?我们不是在防守吗?

怎么把甘州给拿下了。

到底什么情况。

原来自从甘州、肃州出兵袭扰河湟通道后,王韶与吐蕃各部族达成保护贸易商道的协议,开始与甘州、肃州等地的西夏军作战。

原本也就只是袭扰和反袭扰,因为吐蕃许多部族,并没有想要攻入西夏领土,但问题在于,这场博弈中赋予了商人的属性。

甘州本也是贸易大州,里面也是有很多商人的,这些商人对于梁太后的政令非常不满,然后,如今梁太后为求在前线反攻,又从后方的甘州、肃州收刮了许多粮草、战马,以及调派了不少精锐前往北线。

这令当地的商人、大地主就感到更加不满,而相比起来,熙河地区的地主,连税都不用缴,特么粮食还卖得贵,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再加上马天豪他们的渗透,双方暗中达成协议,确保他们归降宋朝,他们的利益能够得到保护,他们的地契仍旧有效。

所以甘州之所以突然被攻破,就是因为他们内部直接反了,双方是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甘州。

边上的肃州也变得岌岌可危。

这令梁太后可非常头疼,首尾难顾,只能赶紧派兵马过去平叛。

然而,这种情况,在边境不断在发生,尤其是在南边,也就是靠近熙河地区的区域,因为梁太后动用了四五十万大军,这些粮草从哪里来,辽国也不可能支援这么多,只能强征税收,朝廷越征,百姓就越往熙河跑,越多商人带着财产归降熙河。

这就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因为熙河本是一个混居地区,汉人也不占多数的,里面有吐蕃人,有党项人,所以他们加入熙河,是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的,直接就润。

西北捷报,使得中原百姓是更有信心,越来越多的人,要求朝廷对辽国更加强硬。

而这种情绪令许多商人感到不安,毕竟辽国可是宋朝第一个贸易国,他们都要做买卖啊!

白矾楼。

“三郎,咱们与辽国可是有不少贸易往来,这买卖还做不做得?”

樊颙深感担忧地向张斐问道。

张斐笑道:“买卖当然照常做,这可是咱们的优势,怎么能放弃。”

陈懋迁道:“但目前这形势,这买卖谁还敢做,万一打起来,可是损失惨重。”

张斐笑道:“我不是已经为你们留好后路了吗?”

樊颙道:“海运?”

张斐点点头道:“难道你们在海上,还需要惧怕辽国?而且,去海上贸易,还不用看边境官员的脸色,更加方便贸易。”

陈懋迁点点头道:“要能这样,那当然最好,港口的利益多半是属于咱们慈善基金会,就怕朝廷不允许,到底咱们这么干,会将边境榷场的贸易都给抢了。”

张斐笑道:“你们这是瞎担忧,难道官家会害怕自己的港口税增加吗?”

陈懋迁眼中一亮,“这倒也是,如今港口税全归官家所有。”

说着,他更是来了兴趣,“三郎,小儿最近来信,说是辽国海岸边上有一个名叫桃花岛的地方,那岛的位置可是好,不但可以在上面建设为仓库,方便与辽国、高丽的海上贸易来往,而且一旦控制住此岛,但完全遏制住辽国的港口,以咱们在海上的实力,要拿下此岛,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