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道:“我肯定等得到。”
王安石偏头看向张斐,你小子几个意思。
年轻有错吗?
出得皇宫,与王安石分开后,张斐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又返回校场。
君臣二人见面,是同时松得一口气。
张斐拱手道:“陛下,臣有罪,要不是臣那回主动要求捐助陛下一些钱,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怪不得你。”
赵顼一摆手,“你也是一片忠心,要怪就怪那李豹,他们每天在干些什么?”
张斐忙道:“这也怪不得李豹他们,到底监法司一直没有出手,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又道:“此外,我觉得这也不是坏事,五十万贯突然不翼而飞,这要不查清楚的话,谁都睡不好,我反而希望御史台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难得你如此大度啊。”
赵顼赶紧顺坡下驴,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又道:“不过往后这种事还是尽量少做,尤其是你,你现在的身份可是大庭长,稍有差池,可能就会被他们揪着不放。”
张斐点点头。
对方的监察能力也在增强,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搞暗箱操作。
赵顼又问道:“对了,你对他们方才的争论怎么看?”
张斐道:“我也不赞成兴马政,这的确会打断国家的发展,但是文公的战略,也有所欠缺,他身为大儒,却忘记儒家真正武器是什么。”
赵顼问道:“是什么?”
“仁者无敌。”
张斐道:“其实熙河地区就已经很好的证明这一点,虽然最初王宣抚使立下大功,拓边千里,但是在公检法未去之前,当地一直反叛不断,每年耗费财政数百万贯,且士兵也有极大的损失。
而等到公检法去了之后,当地财政渐渐扭亏为盈,而且又以非战的方式,得到更多的领土和百姓,甚至于甘愿为保卫熙州而战。
人人都向往更好的生活,无论是西夏的百姓,还是辽国的百姓,这才是我们最强的武器,只要陛下做好这一点,我们将不战而胜。
当然,我们也需要加强武备,防止他们鱼死网破,只要他们抢不到,那他们就死定了。”
“你说得不错。”
赵顼笑着点点头,“昨日朕收到王宣抚使的来信,他们认为西夏太后已经是在做困兽之斗。她之前派驻士兵去封锁边境,然而,那些士兵却自己做起了走私,导致这边境走私更是猖獗。
这本也是小事,但偏偏西夏国主一直是坚决支持与我们贸易,并且要求恢复汉礼。故此西夏太后一旦妥协,就证明她输掉了与西夏国主的权力斗争,她已经无路可退。
王宣抚使认为在不久的将来,西夏太后可能会采取更加极端的方式,甚至于对我国开战。
然而,经过我们的宣传,西夏内部越来越多的人倒向我们,越来越多的商人、工匠,偷越边界,去往熙州,这甚至导致熙州的房价都涨了一倍多。”
其实他也是一个激进派,但是西夏的局势,让他变得愈发有耐心,处理问题,也更加从容自如。
因为这种局势,也使得他更有底气去防御辽国。
如果出兵的话,就必须对辽国大让步,确保辽国不趁虚而入。
然而,这一次争议,决定的不仅仅是大战略,更是决定了宋朝未来要点亮哪条科技树。
火器。
不可否认,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对于宋朝而言,养马的成本,是远高于生产的火器成本,哪怕是铜铸,也比养马便宜。
关键付出这么大的成本,养的马还远不如北边草原上的马。
人家就是随便养养,都比你的马好,并且病死率还低得多,得多有钱,才能够跟敌人拼骑兵。
只能走向火器这一条道路。
然而,之前都是研发,小规模投入,慈善基金会每年才捐几万贯,这一次去西北,张斐第一笔投入也只有区区五十万贯。
这其实是属于个人行为。
如今就是要动用国家之力来生产,这可就大不一样了。
文彦博立刻在政事堂主持会议,经过与三司、户部的商量,最终确定,组建火器营,并且规定从明年开始,每年至少投入五百万贯来购买火器。
为什么是购买,这是吕惠卿强烈要求的,他说这能够给河北百姓,带来更多的财富,而非是负担。
这么大规模的生产,要不事业化,百姓就得不到合理的回报。
朝廷的作坊,懂得都懂,工匠是拿不到多少钱的。
其次,他认为目前火器尚未成熟,还需要研发,而事业署显然更具有竞争力的。
反正朝廷每年拿这么多钱出来,谁的物美价廉,我就买谁的,也算是为扶这些事业官署一把,到底大半火器作坊,都控制在皇帝手里的。
当然,吕惠卿这么建议,主要还是因为事业署多半掌握在他们革新派手中,这里面是有极强的政治目的。
文彦博心如明镜,但吕惠卿说得,他也反驳不了,因为这跟他的理念也吻合,他不可能说,这边谈及马政的时候,就拿百姓说事,等到生产武器,就改一套说辞。
同时,在薛向的建议下,大规模裁掉各地的铸币作坊,然后将工匠招入这些火器作坊。
要知道目前最高工艺工匠,可全都在铸币作坊。
薛向是坚定的货币化者,他将工匠都给出去,老子铜币都不铸了,那未来的趋势,就是纸币化。
人人心里都打着算盘的。
一切的政策,都是在为政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