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是最初的匈奴,还是之后的突厥,以及现在的契丹,他们在外交方面,都还是颇有建树,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莽夫形象,二话不说就是干。
哪怕是后来的女真,也是通过外交灭掉辽国的。
在宋朝建国初期,也就是太祖太宗时期,当时就是要收复燕云十六州,那辽国就是采取扶植西夏,制衡宋朝。
但是在澶渊之盟后,辽国与宋朝的关系缓和,又与西夏发生冲突,也就是李元昊时代,外交策略就改为减少对西夏的支持,加强对宋朝对的关系。
不过李元昊也非常聪明,随着接连战胜大宋和辽国,马上就改善与两国的关系,以为他知道小小西夏是无法同时跟辽国和宋朝对抗。
在后李元昊时代,辽国眼看着宋朝动作频频,而西夏又呈现弱势,于是又调整方针,开始对西夏支持,但同时保持与宋朝的亲密关系。
尽量让宋朝将国力损耗在西夏土地上,从而保持辽国对两国的优势。
为什么宋朝灭不了西夏,还真不是说打不赢,毕竟国力碾压西夏,耗也能将西夏给耗死,就是因为宋朝只要大规模出兵西夏,辽国必然会调集重兵在边境,随时南下。
但由于燕云十六州大部分地区都在辽国手里,宋朝不得不囤积重兵去防守,这就需要耗费大量财政。
同时,还有岁币对于宋朝财政的消耗。
宋朝永远都没法全力去进攻西夏,无论开战与否,始终是要面临两线作战的窘境。
这回宋朝在熙河搞出这么大的动作,辽国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宋朝慢慢去围剿西夏,必要要派人搞些动作。
得亏灾情刚刚缓和一些,否则的话,赵顼真的得抑郁症的,一出问题,全都来了。
真是日了狗了。
但即便如此,赵顼依旧是感觉很有压力,关键是熙河地区还在交战之中,目前不知胜负。
张斐也感受赵顼承受的压力,于是道:“陛下,这国与国之间,我们不能寄望于辽国会大发善心,或者说念及旧情,任由我们消灭西夏,换作别人都会这么干,这无关道德,只关乎利益。
所以我始终是建议陛下,一定要做好同时应对两国的准备,以备不时之需,但也必须要利用外交斡旋,尽量避免我军两线作战。”
赵顼稍稍点头,又问道:“那你认为朕该如何应对?”
“强势。”
张斐道:“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陛下现在都应该更加强势,否则的话,又会跟三个月前一样,腹背受敌。反正陛下已经决定在西线转为防守,也没有打算现在就伐夏,那么就不需要太过担忧辽国趁火打劫,我们自己先将火给灭了。”
赵顼点点头道:“你说得很对,当初也幸亏是听了你建议,不然的话,我们又将受制于辽国。不过此事,暂时不要说出去,目前这是皇城司传来的消息,他们还都不知道,以免那些人又生侥幸,给赈灾添乱。”
张斐点点头,“我知道了。”
与赵顼交谈完后,张斐出得皇宫,上了自己的马车,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来,自言自语道:“如果一项制度,未有经历过战火的淬炼,那是一定不会稳固的。”
车外的李四突然道:“三哥,我们现在去哪?”
张斐道:“回家吧。”
“是。”
可行得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事?”
张斐掀开车帘来,但见一个检察员站在马车旁。
“张检控,许主检让你去一趟检察院。”
“我知道。”
来到检察院,但见许遵、陆佃坐在里面。
“张检控来了。”
陆佃起身一礼。
张斐拱手回得一礼,又问道:“出什么事了?”
许遵道:“是这样的,最近那些学生在外查到一些官吏利用灾情贪污受贿。”
张斐惊讶道:“真的吗?”
陆佃道:“张检控,灾情之下,有人浑水摸鱼,是很常见的。”
“我知道。”张斐点点头,又道:“我只是惊讶,那些贪官污吏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都不遮掩一下,竟然被几个雏鸟给查到,这跟我印象中的贪官不一样啊!”
“呃。”
陆佃无言以对。
许遵道:“这些事你就先别纠结了,关键在针对贪官污吏的惩罚,存有诸多矛盾,主要是之前每任君主,都有针对这一情况下达敕令,有些很宽松,只是做降职处理,但有些又很严格,做死刑处理。倘若就只有一个的话,那我们倒是好做决断,但是这人数一多,可就必须得规范行事。”
张斐沉吟少许,道:“我们检察院应该强势一点,全都以最严格的惩罚来进行起诉,死刑就死刑,反正最终判决又不是我们检察院,如此就能倒逼立法会对此立法。”
许遵眼中一亮,点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突然,一个文吏来到门前,“张检控,王相公来了,说是有事找你。”
“今天咋这么多事。”
张斐小声嘀咕一句。
许遵道:“你先去看看什么事,这事我们待会再聊。”
“是。”
“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王安石开门见山道。
张斐忙道:“什么事?”
王安石道:“是关于煤炭的事。”
“煤炭?”
“嗯。”
王安石点点头道:“根据三司和户部的观察,发现近日煤炭变得紧缺,但通常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深冬时节,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商业繁荣。”
张斐忽然想起侯东来也曾说过此事,点点头道:“我也有所耳闻。”
王安石道:“未来如果商业更加繁荣,那么所需煤炭肯定会增加许多。”
张斐道:“王学士是想控制煤炭?”
王安石点点头道:“虽然目前许多煤炭都是商人、豪绅在开采,但其实根据制度而言,山泽渔业皆是属于朝廷的。
而在真宗皇帝时期,曾对煤炭征收高昂的过税,结果导致来京城的煤炭骤减,收税是行不通的,只有国家自己开采。”
这钱国家来赚,你们都给我滚一边去。
张斐道:“但是榷盐制度,已经告诉我们,自己开采,只会滋生腐败。”
王安石道:“不是有你们公检法监督吗?”
张斐笑道:“告诉王学士一个小秘密,我们已经查到在此次赈灾过程中,有许多人在浑水摸鱼,贪污受贿。”
王安石震惊道:“当真?”
张斐道:“目前都只是一些小官小吏。”
王安石兀自眉头紧锁。
你妹的。
利用灾情贪污,就是不给我王安石面子啊!
张斐又道:“我想说的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公检法也不能压制住他们内心的贪婪。”
王安石问道:“那你又何建议?”
张斐道:“跟酒曲一样,由国家出资,与商人进行合作开采,但必须由商人来全权主导,至于税的话,肯定是要交的,但也是从利润中收取,过税什么得,全都免了,如此就能降低煤炭的开采成本,促进商业繁荣。”
王安石点了点头。
入夜不久。
韩府。
“陛陛下。”
韩琦在儿子地搀扶下,慢慢从后堂走出来,见到厅内那个坐着的年轻人,不免有些诧异。
来者正是皇帝。
皇帝突然跑自己家来,而且还是在晚上,这真是太令人害怕了。
韩琦寻思着,我家的粮食,也全都拿了出去,老夫最近很是低调啊!
见到韩琦,赵顼是立刻起身,制止要行礼的韩琦,一脸关心地问道:“韩相公身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