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空城计

心里顺便将张斐骂了个半死,将死之际,你才出招,我们的心理素质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坚强啊!

“看来我们之前料想的并没有错,还是从西夏走私廉价私盐,来填补这个窟窿。”

元绛是心有余悸地说道。

蔡延庆道:“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如今咱们应该当做那些盐商不会来兑换盐,也就是咱们手中将握有大量的盐,现在应该是我们紧张的时候。”

元绛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你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蔡延庆思忖半响,道:“我们应该立刻下令警署全面清查境内的私盐,同时要求皇庭下令一旦抓住贩卖私盐者,严惩不贷,还有与京兆府那边交涉,要求他们也清查私盐,不然的话,我们这解盐怎么卖?哦,还要上书朝廷,总之,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们手里是没有盐的。”

元绛点点头,又道:“那我们还得跟皇庭商量一下,看看撤回置换新盐债的政令,算不算违约。”

一百万贯的盐债,即便他们料想钞商现在肯定不敢换盐,但到底他们手中没有盐,还是非常紧张。

这戏必须得做全套。

官府是直接下令警署,全部出动,要是再有私盐进入,咱们的盐卖不出去,你们的年底奖金全都泡汤。

警署接到这种命令,那都跟打了鸡血似得,数千名警员全部出动。

同时皇庭也赶紧下令,表示河中府是绝不接受私盐,不要以为京兆府不管,咱就不会管,我们河中府的皇庭才是老大,你们要分清楚大小王。

一方面派人去跟京兆府交涉,要求他们严查,另一方面,又上书朝廷,表示私盐泛滥,必须严查。

并且有消息传出,官府打算撤回置换盐债的政令。

这一套操作下来,钞商们突然也意识到,如果他们不兑换盐债得话,那么就等于说官府手里囤积着大量的盐。

官府那可是老流氓了,真有可能会强迫他们将盐领回家。

这钞商是肯定受不了的,他们本就不卖盐,他们只是想将盐债炒上去,然后卖给那些盐商,可如今哪里还看得见盐商的影子。

整个盐市被西夏盐一冲,已经乱成一团,关键你不知道,他们手里有多少盐?

于是这些钞商是一窝蜂地跑去提举常平司,立刻将手中的盐债置换新盐债,好似生怕官府反悔,到底盐债还是有百分之六的利息到手,他们是不会亏钱的。

这直接连带着新盐债卖得也不错,因为这回的事情,是足以证明,官府还是很讲信用的,宁可不卖盐出去,也要支付盐债,而且那些钞商也都领到足额的利息,每年的利息是百分之六,可是不少啊!

而许多盐商,都没有买到盐,以及他们预计,今年到明年,盐市可能不是那么好,到底盐产量没有变,又来了一波这么大的西夏优质盐,未来的解盐还能好卖吗,就不如买一些盐债吃利息。

然而,当初赵顼是三令五申,禁止与西夏交易盐,如今涌入这么大一波西夏盐,消息传到京城,也是朝野震惊啊。

那些积极反对熙河开边的大臣,也趁机上奏弹劾王韶,表明这都是王韶搞的鬼,谋取私利。

赵顼也赶紧召开枢要会议,商议此事。

“熙河开边,是自太宗以后,我朝最大规模的一次领土收复,新边防有些疏漏,也在情理之中,反倒是弹劾王宣抚使的人,陛下真应该问问他们,到底是何居心?”

王安石是极其愤慨道。

赵顼立刻点头道:“虽然朕是再三严禁与西夏交易盐,但这种情况是极为特殊,王宣抚使功不可没,这是不容置疑的,朕也不会听信那些谗言的。”

蒋之奇问道:“那流入境内私盐,又该如何处理?这么多私盐,导致解盐卖不出去,将会严重影响财政收入。”

赵顼问道:“为何当地官府不严查?”

司马光立刻站出来道:“因为最近边州都在闹盐慌,百姓无法购买到盐,熙州便以当初那场私盐判例为准,将盐视作救命良药,不予追查。”

赵顼又问道:“为何边州会闹盐慌?”

蒋之奇立刻道:“这都是盐债惹的祸,当初河中府发放盐债,寅吃卯粮,以至于那些钞商、盐商都知道,今年肯定会缺盐的,故此才引发边州盐慌。”

“一派胡言。”

王安石怒斥道:“每年盐就那么多,不管官府是否寅吃卯粮,百姓应该都不会缺盐。这都是因为那些盐商故意以盐债为由,捂住手里盐不卖,等着涨价,此乃人祸。”

他对于这些商人,一直以来就非常仇视,他新政中很多条例,都是在打击这些大富商。

蒋之奇据理以争道:“那也是盐债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王安石笑道:“那他们现在就是自食其果。”

蒋之奇道:“但是长期发放盐债的,可是不行的啊!”

“为何不行。”

王安石道:“此番熙河战事,全都是西北财政支付,且没有伤及西北民力,此番壮举,亘古未有之。”

说到这里,他瞧了一眼司马光。

司马光顿时尴尬不语。

由于此事,导致西北各州的消息都传到京城来,也包括对于熙河的后勤支持,确实是没有损耗西北民力。

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在开边之时,司马光他们都非常顾虑,如今又增加一个战场,会严重损害西北民力。

又听王安石道:“这里面可也有一份盐债的功劳,若当时从京城运送粮草过去,你们可知,这将会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吗?同时这些钱本应该就是国库拨的,如今国库也应该为西北财政承担部分负担,算起来,国库也节省不少损耗。”

这么大的战役,本就不应该西北财政一力承担,但由于事出突然,朝廷也是手忙脚乱,钱几乎都是西北出得,只是说朝廷将原本该支付给朝廷的钱,全部拨给熙河。

赵顼点点头道:“王学士言之有理啊!”

蒋之奇被王安石一番嘴炮,直接打蒙了,连连疾呼道:“你这说得不对,盐债就是寅吃卯粮,如果朝廷只是负责该给的钱,河中府财政到时应该也是负担不起的。”

王安石傲然道:“这就是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发放盐债所得之钱,部分用于裁军费用,还有部分则是用于发展水利,发展民生,使得河中府税收是年年在涨,所得之钱,远胜于盐债的利息,自然就会有富余。”

赵顼惊喜道:“是吗?”

王安石不语,看向吕公著。

吕公著立刻站出来,道:“启禀陛下,河中府财政确实在年年增长,尤其是去年,较比三年前,已经增长三倍有余,只不过全部用于熙河战事,未有进入国库罢了。”

“三倍?”

不少大臣顿时震惊不已。

一府财政增长三倍,这真是未有过得事啊!

吕公著又解释道:“这其中有一半,是因为裁军导致财政的支出变少。”

这节流的好处,已经渐渐体现出来。

要不是打仗,河中府的财政,一定亮瞎所有人得狗眼,可惜全部给熙河开边送去,一分钱都没有入国库,也就没有引发多少人关注。

王安石立刻道:“当初裁军的费用,主要就是依靠盐债。”

司马光立刻站出来,“这里面公检法也是功不可没。”

王安石呵呵两声道:“我又没否认这一点。”

赵顼哈哈笑道:“好啊!好啊!河中府如此成功,也足以证明朕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

都开始争着邀功了。

王安石又道:“至于那些私盐,根本无须小题大做,陛下当初禁止与西夏交易盐,乃是为求削弱西夏的财政,如今这些盐都已经入境,西夏该得的钱已经得了,再去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反正如今那边是以收入算税,贩卖私盐者,也得交税啊!”

赵顼点点头道:“说得不错,咱们收复河湟五州,就是让西夏赚点钱,也无关紧要,但还是要督促王宣抚使,一定要看好边境,莫要再出现这种疏漏。”

这可是朕的买卖,任何人都不得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