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力强盛,好战尚且必亡,就我大宋现在的国力,别说好战,开战都勉强。
曾公亮站出来道:“但是熙河大捷,使得我军在西线取得绝对的主动权,这决不能拱手让人。虽然此时不宜再更进一步,但我们可以先巩固熙河地区,然后逐步收复中原故地。”
他是宰相中,为数不多支持熙河拓边战略的,他认为该打还是得打,老是缩着,别人不打你打谁。
话说回来,这些宰相其实都已经做出一定的妥协,目前只是演给别人看。
赵顼点点头道:“诸卿说得很有道理,必须立刻对熙河将士论功行赏,维持我军士气,也不应对外表现出乏力之势,以免心怀不轨之人,趁虚而入。
同时国内应该赶紧革除弊病,恢复国力,恢复民生,避免再出现此类状况。”
“陛下圣明。”
一干宰相齐声说道。
这番话就表明国家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国内,对外扩张,暂时先停一停,但是已经拿下的故土,就必须要捍卫好,同时要保持在当地的军事威慑。
反正就是各退一步吧。
也不继续对外兴兵,但大家也得同心协力,巩固对熙河地区的控制权。
赵顼目光一扫,道:“张庭长可有来。”
“臣在。”
张斐先是下意识举手,发现不妥,赶紧放下手来,站出来,拱手一礼。
赵顼并未在意这些,道:“王宣抚使对于张庭长在河中府的政绩,是推崇备至,张庭长可愿为朕再去一趟西北,在熙河路建设公检法?”
张斐是信心百倍道:“能够为陛下分忧,那是微臣的荣耀,微臣当然愿意前往。”
赵顼欣喜道:“那你可有信心,治理好熙河路?”
“臣有十分的把握。”
张斐自信满满道。
大家纷纷侧目看向他,十分的把握,这小子当真这么厉害吗?
还是又打算搞什么歪门邪道?
赵顼忙问道:“卿有何良策?”
张斐道:“其实治理熙河路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去除当地酋长的兵权,只要将解除他们的兵权,那就能够稳定住当地的局势。”
此话一出,吓得不少大臣脸色发青。
“你这纯属胡来。”
陈升之立刻道:“那些酋长手握十几万士兵,他们岂会甘愿被解除军权,你这做的话,就只会促使当地变得更加混乱。”
张斐是非常强势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明知根源在此,若是不治,又如何能够治理好当地。
等到他们反叛,我们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就不如先下手为强,而且这都不需要明言,因为那些酋长肯定是会违法的,只要公检法严惩不贷,就能借此除掉他们。”
这番话吓得孟乾生他们都傻眼了。
他们是想张斐去送死,但是你要这么搞,整个熙河成果,可能都会灰飞烟灭,这就不是送死,是要将我们都带到沟里去。
“严惩不贷?”
尚不知情的曾公亮都忍不住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可他们又岂会坐以待毙?”
张斐道:“当初河中府裁军之时,也有许多人表示担忧,但如今如何?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公检法能够在当地很快获取民心,只要民心所向,他们纵使反叛,也撑不了多久的。”
吕惠卿站出来道:“张庭长,此事还是一步步来,不可操之过急。”
张斐道:“我的建议,是基于他们违法的基础上,如果他们违法,还不惩罚他们,那公检法也难以建设,这是杀鸡儆猴,一举两得。”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这个庭长太猛猛了。
能成吗?
风险太大了一点吧!
赵顼也是故作纠结。
他当然也想解除那些大酋长的兵权,但问题是,目前根本不可能。
司马光见张斐演得差不多,站出来道:“陛下,张庭长虽然才华横溢,在律学上的造诣,更是令人望其项背,但是张庭长到底缺乏经验,又未经战事,还需要一番历练啊。”
张斐郁闷道:“司马学士,其实我很有把握的。”
司马光皱眉道:“你闭嘴。”
张斐郁闷地挠挠头。
赵顼赶忙借坡下驴,又问道:“司马学士有何建议?”
司马光立刻道:“臣以为可派蓝田县吕大均和河中府法援署范镇前往。”
吕惠卿神色一变,立刻站出来道:“此二人皆不合适,吕大均不过一个乡绅,在治国上面,毫无建树,这难以服众。
而那范镇的话,哼,他上回肆意造谣,诋毁新政,岂能再用。”
司马光抚须笑道:“吕大均虽是一个乡绅,但是他熟知公检法,并且提出《蓝田乡约》,解决了乡法与公检法矛盾,足见其在律学的修为。
而熙河路是吐蕃、羌人、汉人杂居,他的才能非常适合熙河的情况。
至于范镇,他乃御史,可闻风上奏,何错之有。如今他在法援署兢兢业业,为许多百姓讨回公道,同时他为官数十年,经验丰富,也擅于应对百姓所面临的各种危机,这便是张庭长所不具备的。”
刘述立刻道:“陛下,王宣抚使的建议,非一日之功,但目前的情况是,当地百姓面临着生存危机,需要安抚和救济,而这方面,范镇是政绩斐然。
官府先得帮助当地百姓走出危机,还当地百姓一个安定的环境,然后才能进行通商,否则的话,贼寇遍地,纵使政策再得当,也无法进行通商。”
许多范镇的老友全部站出来,表示支持。
赵顼稍稍点头。
吕惠卿却有些着急,不免看向王安石。
王安石站出来,道:“陛下,方才张庭长言之有理,当地的大酋长享受惯了自治权,公检法若去,只怕会引发他们的不满,臣建议先在当地规划一个贸易重镇,然后在此重镇试行公检法,亦可避免其中矛盾。”
革新派的大臣,紧张的神情,稍稍缓和几分。
这等于是画个圈,束缚住范镇他们。
但换而言之,也就是答应让范镇他们去。
保守派那边对此本就没有把握,他们也是乐于接受你画个圈。
双方在这个问题上,终于达成一致。
“此事就交予司马学士全权负责。”赵顼拍板道。
司马光立刻站出来道:“臣遵命。”
赵顼突然又道:“至于张庭长么,富公曾建议,让张庭长暂且到京城检察院任职,因为青州正在进行债务重组,而此法就是张庭长提出来的,立法会也需要他的协助。朕也觉得富公说得很对,张庭长,你就暂时检察院任职吧。”
张斐心有不甘地拱手道:“微臣遵命。”
“今日会议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