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肯定是怕的。
但问题是,大庭长特么也是官啊!
而现在管事的就是大庭长啊!
那些扑户事先就想去找官府商量对策,但是官府根本不搭理他们,但如果他们将这些罪名全部承担下来,那他们可能就完了呀!
但如果通过珥笔的辩护,来解决这个问题,那他们就可以依仗皇庭和司法,去避免遭到官府的报复。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选择采纳李敏的建议。
毕竟现在河中府也不是官府一家独大,这么做还是一线生机。
随后一个个原告接连出庭,无一例外,全都是指责那些扑户雇佣的泼皮无赖,滥收税,滥用暴力,给他们造成很大的损失,情况都是相差无几。
而李敏则是不厌其烦地将责任全部转移到官府头上,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给。
如此反复,那院外的百姓,都已经嘘得直喘气、
但他们的情绪已经被李敏转移到官府头上,这官府才是万恶之源。
这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官府自己就那德行,在收税过程中,也是想尽办法盘剥百姓,反正各种手段是层出不穷,你说那些扑户还能遵守依法收税吗?
根本不可能。
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们只会采取更加极端的手段。
非首脑地官员们现在也已经躺平,经过上回他们与乡绅互扒底裤,对此也已经渐渐习惯,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就是这么简单。
第一回大家还是有些要脸面,第二回就相对轻松自在多了。
关键,对方的控诉目标是官府,而不是针对某一个官员。
但如果从双方的诉讼状来说,其实这场官司与官府是毫无关系的,但这一番问下来,却处处充斥着官府的身影,反正被告方几乎将所有责任全部推给官府。
你说我的当事人多收税,问题是官府也是这么收的,各种折算、支移,我不根据官府的来算,难道自创税法吗?
这要不找官员来问问,只怕这官司都审不下去。
但控辩双方的珥笔,都不主动要求传官员出来问话。
这范镇虽然当珥笔不久,但他是当了几十年的官,可是非常老练的,既然他告得是扑户,他肯定就是盯着那些扑户,到底官府并未对他的当事人造成直接的伤害,如果他传官员上来问话,不但会节外生枝,会令整场官司都变得非常复杂,也会令他诉讼,变得杂乱无章,观众都会纳闷,伱到底在告谁?
同时还会让人猜忌他的意图,是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但他对于李敏他们将责任转移给官府,也从不提出任何质疑,不管李敏怎么转移,因为李敏只是转移,并不进行反驳,这责任总是在那边,双方看似是针锋相对,但其实是其乐融融。
而对于李敏而言,他们是有足够的证据将责任推给官府,官府屁股上那一堆屎,谁还看不见么,那么不传官员上来问话,对他其实是非常有利的,至少官府就没有反驳的机会。
既然原告都不传,那他就更加不会传了。
张斐是非常清楚双方的心思,但对于他而言,要不传一名官员上来问问情况,他这判决就没法判,于是他主动传一名官员上庭来。
这官员名叫李思文,是一个监当官,这种监当官属于财政最底层的事务官,多半还都是差遣官。
根据宋朝的制度而言,这种差遣官是有权力的官员,但是由于他们是属最底层的,干得全都是一些脏活累活,是比较低贱的,也就比吏好一点,这一般科举出身官员,是不愿意当这官,导致很多监当官都是从外面雇来,或者是将吏升上来,这里面也是鱼龙混杂,
但他们也是掌管事务最多的官员,这州县内所有税收、库藏、杂作、专卖全都是他们在管。
他们也就构成了北宋最为庞大的财、税官僚队伍。
而这李思文,就是专管扑买场的监当官。
“本庭长今日传李监务出庭,主要是了解清楚,官府这个扑买税制度。”
张斐是非常认真地问问道:“李监务可否说说,为什么官府会将一些墟市的商税,甚至一些乡村两税拿出来扑买?”
李思文回答道:“这因为是那些地方都非常偏远,官府暂无人力,在当地建立监务来征税,就只能采取这种方式来进行征税,而且对付官府而言,这是既省钱,又省力,一举两得的办法。”
张斐又问道:“那么官府是采取通过怎样扑买方式,将这些税卖出去?”
李思文回答道:“我们监务是采取实封投状法,也就是扑户将自己的价钱写于状内,然后封口上交,以价高者得。”
张斐稍稍点头,继续问道:“在竞价之前,官府是否会给出一个底价?”
李思文点点头道:“一般是会的。”
张斐问道:“那不知官府是如何计算这底价的,就比如说这扑买税。”
李思文突然谨慎地瞧了眼张斐,思忖一会儿,才回答道:“官府是根据当地往年的税收,以及当地的户口数、田亩税来进行评估,最终给出一个底价。”
张斐稍稍点头,道:“本庭长假设某墟市往后的税收在一百贯,那么一般官府又会给出多少的底价?”
这个问题一出,四小金刚、许芷倩、苏辙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李思文身上。
李思文又认真思索一会儿,“这是不一定的,大概是在八十贯到一百贯之间。”
一些官员闻言,当即面露郁闷之色。
张斐道:“也就是说,对于扑户而言,其中利润是在0到二十贯之间?”
“话也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