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庭宣布将公开审理此案后,整个河中府的目光又全都集中在皇庭。
从表面上看,好像公检法咄咄逼人,但其实真不是。
目前为止,公检法是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
因为就常理而言,此案本不应该闹到皇庭上去,如果没有公检法,那蔡延庆一句话,就能够解决了。
可见,不是公检法去刁难官府,而是官府在刁难公检法。
但是这也都在张斐的预计之中。
一个新势力的崛起,必然是会引来旧势力的群攻。
这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权力就这么多,新势力的崛起,必然是要以牺牲旧势力为代价。
旧势力会想尽办法给你添乱,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且兵强马壮,你哪怕干掉我一波官员,补上来的,也还是咱们的人。
这官员几乎都是属于旧势力的。
但你们公检法输不起,只要你们输了一回,你们就会元气大伤。
这些官员个个都是人精,他们认为这场官司,对于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能赢,固然最好。
可即便是输了,也只会给本就入不敷出的财政,雪上加霜。
对抗司法最好武器,就是财政。
对于朝廷而言,肯定是财政胜于司法。
所以他们也是有恃无恐。
天公作美。
昨夜一场暴雨,冲刷掉大地表面上那炎热的气息,为第二天的观审,提供了更好的体验。
大清早的,官员们便陆陆续续地赶到皇庭。
嘴上虽然是各种不满,但来还是得来,这国家财政的十之六七,都集中在军费上面,要知道宋朝的国家财政,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目。
这里面关乎多少人的利益,可以说,与河中府每个官员都息息相关,再加上朝廷对于皇庭的支持,他们要不亲自来,这心里能够安稳吗?
霎时间,整个皇庭都充斥着抱怨声。
官员们都向王韶、郭逵、元绛这些各种“遣使”抱怨,这些人都是代表朝廷的。
你们看,这公检法一来,整个河中府都不得安生,使得我们这些官员都束手束脚,都不敢努力干活了。
言下之意,我们这么干为得是什么?
还不是为国家财政。
公检法这么搞,谁还敢为国家敛财。
如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那王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国家现在急缺钱,那么谁能捞到钱,谁就是好官。
这边让我们想尽办法捞钱,那边又搞什么公检法来给我们使绊子。
你这不是在耍我们吗?
王韶、郭逵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也都表示,一定会跟朝廷说明大家的难处。
没钱,大家都得玩完。
还是得哄着一点。
其实这些老狐狸,都已经看出来,公检法到底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告得是转运司,而非是转运使,这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既然你告得是官署,那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涉及到官员。
这其中肯定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辰时将近,大门前,已经被挤得是水泄不通,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站在前面的,全都是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人,而不再是街边卖茶的大婶,市民完全就挤不进来。
这场官司,与士兵们的利益,是息息相关。
他们渴望陈光能够赢得这场官司,因为多多少少,他们也都受到过类似的待遇,这口怨气也憋在很久。
官员们不觉有压力,这些烂事都给捅出来,引发兵变,那公检法可就彻底完了。
与以往一样,还是蔡京、蔡卞、上官均、叶祖恰四人,以及检察院方面的苏辙,陈琪、王申,先后陆续入得庭来,开始整理所需文案。
不过这回皇庭在检察院的后面,还增加一个座位,有两个年轻人径自来到那座位上,整理自己的文案。
其中一人大家都很熟悉,就是上回帮盐商打官司的珥笔李敏,另一人则是邱征文。
然而,这回大家并没有焦急地等待张斐,目光都锁定在苏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