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
张斐拱拱手,又道:“但先生亦不可大意,对方可以利用仪制来反驳,比如说大臣出行,甚至于官家出行,如果遵轻重,这显然就不妥当。
故此先生在最开始,一定要强调贵贱,如此就可以很好的反驳这一点,不管是什么,都是为了贵人的安全。”
范纯仁连连拱手道:“多谢阁下赐教,纯仁受益匪浅。”
虽然他比张斐大了十多岁,但也不知是不是天天跟张斐打官司,导致他将张斐视为平辈。
“不敢!不敢!是给我给先生添麻烦了。”
张斐抱拳一礼,又道:“那行,这事就交给先生了,我先去忙了。”
范纯仁错愕道:“你不去看么?”
张斐指着那粪车道:“我现在哪有这功夫。”
范纯仁这才注意到那辆粪车,诧异道:“他们让你干这种事?”
张斐呵呵道:“算是不错的了,至少也就是吃点苦,不会有啥性命之忧。”
范纯仁稍稍点头。
张斐突然道:“先生,你说咱们是不是得罪人了,哪有这么巧,这一会儿工夫,你堂堂司谏,就上来这里当法律援助,而我东京第一大耳笔却在街上铲粪。”
范纯仁一怔,但旋即又摇头道:“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张斐问道:“此话怎讲?”
范纯仁道:“是司马君实推荐我来的,他是不会干这种事的,而且来这里确实对我受益匪浅,你也别多想了。”
他是君子,自然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或许吧。”
张斐笑着点点头,起身抱拳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范纯仁道:“慢走。”
这背过身去,张斐寻思着,难道这真是一个巧合?可转念一想,是不是也不重要,让猴子进了蟠桃园,哼,这后果可想而知。
“张三郎!”
忽闻有人喊他,张斐偏头看去,只见李国忠走了过来,“李行首。”
李国忠走了过来,笑道:“方才三郎是传授经验给那范司谏么?”
张斐笑道:“人家只是暂时不食人间烟火,很快你们就会招架不住了。”
李国忠不以为意地笑道:“可是想要了解人间烟火,亦非易事,没个两三年,只怕是是做不到得。”
起初得知范纯仁下放到这里,他还有些害怕,可是两三场过后,就彻底放心,不过如此啊!
连夫妻之间吵架的事都不懂,还敢来这司录司。
张斐不置可否,又问道:“李行首为何在这里,接到大官司了?”
李国忠手往左前方一指,“我家新开的分店。”
张斐愣了下,“哇...新店都开上了,发财啦?”
李国忠忙道:“这都是托三郎的福?”
张斐道:“此话怎讲?”
“三郎这法律援助可真是妙啊!”
李国忠呵呵道:“以往也不少人打官司,但自从有了这法律援助,争讼之人比之之前,足足多出数倍。因为有越来越多的穷人争讼,富人自然也得找咱们耳笔打官司。”
张斐听着就很不是滋味,“是啊!我店里面的耳笔在这里免费援助,你们就趁着赚钱。”
李国忠忙道:“三郎此言差矣,如今我派来这里援助的人,可比你店里还要多。”
“真的假的?”
“自然真的,不信你去问问范理。”
李国忠笑道:“争讼的人多了,相当耳笔的人也多了,咱虽然不及三郎,但是依葫芦画瓢,也是会的。咱将那些年轻的耳笔放到这里历练,挑选一些天赋不错的去店里帮忙,是一举数得啊!”
张斐笑着点点头,“也许这就是我没有将你们店干关门的原因。”
李国忠也不恼,笑道:“三郎若有心,只怕早几个月前,小店就关门了,当初那场契税官司,可全凭三郎暗中照顾,李某人一直都想感谢三郎,只是未有找到机会。”
他们李家之前已经是奄奄一息,因为不会打官司,就会写状纸,正处于一个转型期,就是当初那场契税官司,让那些富人看到李磊拼了命为他们辩驳,这赢得很多大地主的好感。
许多大地主都是找他们李家,不找张斐的律师所,因为在他们看来,张斐就是地主的克星。
而当时那场谈判的戏码,全都是张斐自导自演,李国忠是真的很感激张斐。
“行了,这事就别提了。”
张斐道:“要是让人知道,咱们这一行可都完了。我现在去铲粪了。告辞。”
说完,就扛着粪铲往已经靠着粪车睡着的陶勇汉走去。
李国忠瞅着张斐的背影,心里纳闷,这人还真是奇怪,朝廷都敢告,却又逃不了这役法,难道他是以身作则,遵循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