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止倩没好气道:「你这分明就是帮他们逃税。」
身为判大理寺事的许遵坐在一旁,就觉得很尴尬。
张斐哼道:「这真金白银的捐出来,真金白银的捐出去,只要将土地捐入我们的慈善机构,那么这些土地就都不属于他们的,这怎么能说是逃税?岳父大人,你来评评理。」
许遵一时,还真被他问住了,捋了捋胡须,「其实如你所言的这种慈善机构,我朝亦有不少。」
张斐道:「岳父大人说得可是那福田院?」
福田院就是官府免费给一些老弱病穷提供住宅
,但是如今财政困难,也要收费,但比那种租公房还是要便宜许多,环境也差很多。
当时在搞房贷的时候,张斐曾了解过。
许遵摆摆手道:「可不止福田院,如官办的还有居养院,安济坊,是专门收留一些孤儿或者无所依的老人,民办也有万桂社,齐安社。」
张斐问道:「他们是怎么运作的?」
许止倩道:「你不知道吗?」
张斐摇摇头。
「倒也是的,你又没有参加过科考,如何知晓。」许止倩揶揄道。
张斐偏头郁闷地望着许止倩。
许止倩抿唇一笑,又解释道:「这万桂社就是专门为那些赴京赶考的贫穷考生提供一些帮助,同时他们也资助一些学院,如书籍、笔墨。他们甚至还捐助了不少书给国子监。齐安社就是专门在灾荒时,给流民一些帮助,但通常都是在冬季给流民送一些取暖衣物,我与几个好友也曾加入过齐安社。」
张斐道:「是吗?以前怎未有听你提及过?」
许止倩道:「这有什么好提的。」
「好吧!」
张斐微微耸肩,又问道:「既然有这么多慈善机构,那为什么我跟马天豪他们提及此事时,他们都显得很惊讶?」
许遵道:「不管是万桂社,还是齐安社,与你这个慈善机构可都是不太一样。万桂社、齐安社,都是一些志同道合的义士,亦或者是好友,在遇到科考年,亦或者寒冬时,他们就主动拿出一些钱粮来救助。
如王介甫、司马君实、文公他们也都曾通过万桂社、齐安社,捐助过许多钱粮给一些学院,或者一些流民。」
张斐听得是频频点头,「难怪我老是听说王大学士,司马大学士他们经常做慈善,但也没有见他们有动作,原来是专门的机构。」
相较起来,这宋朝的慈善事业,其实是真的非常发达的,这主要是得益于两方面。
其一,儒家。如今所有的慈善机构,都是遵循儒家思想,这时期的文人,多半还是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理念。
从范仲淹、包拯、富弼,到王安石、司马光,这一批文人,在道德方面,真是无可挑剔。至于政治理念和政治斗争,都是另外一回事,就连大女干臣蔡京执政时,都给予福田院、居养院极大的政策支持。….
其二,就是大环境,凡事都离不开供需关系,为什么宋朝慈善行业发达,因为是商业社会占主导,不是小农社会,大家各扫门前雪,这也是为什么宋朝律法一再改变,亲戚与邻居的地位,就是因为邻居开始变得比亲戚更重要,许多人都需要陌生人的帮助。
许遵又道:「但是这些与你这个慈善机构,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一般都是有需求时,才捐助相应钱粮,或者自发地捐助,而你这个慈善机构,就更像似在做慈善买卖。」
张斐问道:「岳父大人认为这需要交税吗?」
许遵思索半响,「肯定会有人举报你们的,但如果打官司的话,你多半也能赢。」
许止倩好奇道:「爹爹此话怎讲,他们分明就是在想办法逃税。」
张斐也不跟她争,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许遵道:「如果那些富商将地契都捐出来,那就很难告他们逃税。相比起万桂社,他这慈善机构,张三这慈善机构,只不过是先将钱捐出来,而不是等到有需要,再拿钱出来,这意义上是差不多的。」
许止倩问道:「这些土地他们就拿不回了吗?」
如果拿不回,那确实没话说。
只能说,你们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