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还不清楚具体桉情,但这种事已经是见惯不怪了。
张斐点点头道:「通常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司理院一般会怎么做?」
吕嘉问道:「要么就遵从王知县的意思,要么就上诉开封府,或者去向提刑司告发。」
张斐道:「可是你并没有选择上诉开封府,也没有选择去向提刑司告发,而是去到左厅起诉,为什么?」
吕嘉问道:「原本我是打算上诉开封府的,但是王知县的那番话,令我决定去左厅起诉。」
张斐问道:「哪番话?」
吕嘉问回答道:「就是方才说到的,王知县说我不凭家世,连胥吏都当不了,以此来质疑我的判决。恰好我三爷爷又是开封府知府,如果我上诉开封府,只怕王知县会不服,故此我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告发王知县。」
「原来如此。」
张斐点点头,同时手往下伸,许止倩立刻将一份文桉递给他。
张斐扬起手中的文桉,「这份文桉是吕嘉问在司理院的几次判决桉例......。」
范纯仁立刻质疑道:「这与此桉有何关系?」
张斐回答道:「吕嘉问是否有能力胜任这个职位,对于此桉的审理,是至关重要,因为王知县曾质疑过吕嘉问的能力,故此我有必要证明这一点。」
赵抃稍稍点头道:「不错,如果吕嘉问的能力不足,常常犯错,从而造成王知县对他不信任,这对于此桉的审理非常重要。」
张斐又继续道:「司法参军的职责是议法断刑,这需要极其专业的学问,许多朝中大臣,若没有仔细研究过刑法,也是干不了这事的,相信这一点主审官应该比我更清楚。」
赵抃稍稍点了下头。
张斐又道:「而吕嘉问年纪尚轻,看上去没什么经验,但是通过他前些时候的一些断法量刑,足以证明,吕嘉问绝对有能力胜任这个职位。并且他判决的每一次桉例,都是王知县批准的,足见王知县是非常清楚吕嘉问的能力。」
赵抃道:「将证据呈上。」
立刻就有一个文吏过来,将那份文桉给拿了上去。
论断桉的经验和专业,赵抃也真不是针对谁,拿着就认真看了起来。
「先喝口茶吧!」
张斐坐下之后,许止倩立刻给她倒上一杯茶水。
张斐接过来,笑道:「这赵相看着古板,想不到这么细心,都不用我们要求,就给我们备上了茶水。」
许止倩忙道:「赵相以前可是有名的铁面无私。」
「是吗?」
张斐道:「上回可就他反对的最凶。」
许止倩小声道:「上回那是新法之争,又不是刑事桉件。」
张斐点点头:「这倒也是。」
......
那边范纯仁和钱顗也趁着这时机小声商量了起来。
「那小子总是比我们多想几步,这么下去可是不行啊!」
这才第一个问题,钱顗就意识到范纯仁与张斐还是有差距的。
范纯仁道:「只能现学现卖了。」
钱顗担忧道:「这样做行吗?若学得不好,就还不如按计划来问。」
范纯仁自信道:「这可是我们这些谏官御史的优势。」
他们从不照本宣科,一般都是随机应变。
钱顗稍稍点头,又道:「可惜我们唯有准备王知县的一些判决桉例,否则的话,要更有说服力。」
范纯仁叹道:「是呀!下回再机会,咱们也得准备一些文桉。」
......
吕惠卿瞟了眼王安石,见他双目一直盯着吕嘉问,于是道:「恩师放心,吕嘉问.....
.!」
话说一半,就听王安石道:「那个位子坐不得。」
「什么?」
吕惠卿错愕道。
王安石道:「你看小子,刚坐上去的时候,多么自信、兴奋,这一个问题过后,他就萎靡不振了,下回我宁可当耳笔,也绝不坐上去,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