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那些人,人都疯了,你不疯了,也得被人整疯,倒是建武哥稳稳当当的!”
“我那是拿钱喂出来的!我弄点儿熊工资,全喂了他们。”
贾云龙想不到刘子凡会给他来这么一手,从靠边到转正之初,刘子凡一直当好好先生,1977年秋天以后,好像就变了,他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方式,最早就是拿钱震祖开刀,架空钱,因为这个,田家兴也受到冲击,李建玉因此再次受到重用,再次返回现金和总帐会计位子上,田家兴虽还担着会计,但变成铺助会计。如果不是张子望出面,就打回了原形,妈的,不带这样玩的,“四人帮”都倒台了,还玩诛连这一套老把戏!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干部就需要知识化,年轻化。听听,这高调唱的,那叫一个响亮,通过组织谈话的形式,讲了势在必行的道理,并且说:干部队伍要注入新鲜血液。要不怎么说比唱的好听,意概如此。妈的,他还真是小婆子命,屁股刚捂热乎,就得给人腾地方,最终在张金梁和李金亮中间角逐,经过一番虚拟的民主推演,张金梁胜出,李金亮成副书记,贾云龙做了吴洼子主任,大概率就是三把手,这是推过磨杀驴呀,一朝天子一朝臣,贾云龙羞愧难当两天,不得不去就任。
这是按下葫芦起了瓢。好歹张是自己侄女婿,范围可控,有些事,张还得不惜屈尊降贵来咨询他,要不然题外话他不讲一句,有本事你使,乍吃馒头三口生,经验都仰躺在时光缝隙,没有唾沫星腌泡,它浮不到水面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时,他知道文化的重要性,所以后使不少劲,给孩子们上学,无奈,那是临时抱佛脚,作用并不大,混个初中勉强,再深的学问钻不进去了,他虽精明过人,在文化上一片空白,他是吃了这方便亏。
李建玉这狗日的,别看走路一瘸一拐,眼睛小得迷缝着睁不开,智慧在他之上,但文化人有时天真,一切想当然,不老道,总想学圣母,口吐莲花,你能说,得有人听,碰着田家兴,脸色灰不鲁土,知栽了面,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想靠近些,说几句休己话,安人抚自心,田家兴便就上车走了,老声常弹,谈之腻味。
人心隔着肚皮呢,你掏心掏肺对人,人家还嫌你多话,真是老公公驮儿媳妇,挨累不讨好,我也真是闲的,相当于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心就木木的,正要回家,孙爽那个不开眼的,竟然笑模笑样走出来,很热情地叫了他一声,“贾书记,你好!”“我好个屁!我都成了‘假’的书记了,能好得了?”
“口误!口误!你怎还和我较上劲了?”孙爽吐吐舌头。
“谁让你不长脑子,不会讲话,还哪壶不开不提哪壶!这一切都俱往矣,我老了!”
“不能够,小张上去了,也是好事,年轻,经验不足,这底没你托,它恐怕会摇摇摆摆!”
“你这样想,人家未必呀?刘子凡也五十好几了吧?”他突然冒出一句。
“嗯!你意思是……?”孙爽又吐吐舌头。
“你是吊死鬼托生,这个老习惯咋还就改不了呢?我没有意思,混塌了!回家!”那个子走起路来一射一射的。
“犟人就是犟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孙爽再一次吐舌头。
李宜忠赶到大队部,已经人去屋空,昨晚说好的事,他不能误了,在贾家沟李姓人家里,他还是大拿,有个大事小务,他必然赫然在列,这是规矩,一些人还是会巴结,十八双小鞋轮换给你穿,人们拿他当畜生,不有那么句话:畜生好渡人难渡,他喜欢贪那仨瓜俩枣,有人就投其好,全当撒狗粮,这狗日有既做坏事又做好事,有他在里面撑着,别人也就看客下菜。他本来是要来安慰贾云龙几句,这个跟头栽得不轻,除过生产队,贾氏就没干过副书记以下的,这回退主任位置上,连副书记位置也被李金亮夺了去,心有不甘呀,为了这第一把交椅,贾云龙算是煞费苦心,也有走麦城的时候。
李建彬居然去当了兵,他都蒙在鼓里,那介绍信和公社和大小队三级证明,究竟是何人开具的?一走这么多年,中间回来我一次,李宜忠没逮住,这回倒是体面回来了,有点尴尬,尤其是石桂梅那双看她滴血的眼,恐怕这酒喝得也不顺当,他本来想要讨教一下贾氏,贾却灰溜溜走了,糟心。吴洼子不再姓贾,这事多少有些颠覆人们的认知,人们已经习惯它姓贾,不升反降,这种事虽没有人拿着大喇叭去官宣,却私下里悄悄传遍了,李建玉却声之叱咤叫着李昆仑,大有“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张狂,唯一令他气愤的是:李建彬家请客,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挠人的小钉耙,就在心里快速抓挠。
这不是最可气的,太阳拱翻了薄晨时,人们陆陆续续往李建彬家去,李宜忠这个不开眼的狗东西,走过他家门口,看见正在闹心的他,居然打声招呼,“李会计,你还磨蹭个啥,走!到建彬爷家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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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吧!我还有事!”李建玉往堂屋转身。
“天不早了,能去了,太阳都快正南了!”
“要去你去,咋呼什么?一顿酒不喝,能死人啊?”李建玉如驴尥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