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妈子,别满嘴喷粪,我听不下去了,差不多就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刨祖坟都没你这么狠的!”朱九红人高马大,平时就是愤青,爱管闲事,喜打抱不平。
“哟?~我当是谁呢?你从哪儿蹦出来的?嗑瓜子,咋嗑出你个臭虫来?”
“别给脸不要脸!柳淑琴,要有能咱俩单打独斗,文的,武的,随你来!”
“我知道:你俩早就穿上一条裤子了,是不是也合睡一个男人?哈哈哈……不过,我二哥是个二货,找不到地方嘞,请多担待!”
朱九红可不白给,把手中正在吃饭的碗,连同半碗稀饭,和筷子往我家小草垛顶一扔,一个箭步窜上去,左右开弓,就是几个耳光。
“你敢打我?”柳淑琴绝想不到:孟浪的朱九红会来这一套,上一秒还神气活现,下一秒就满脸惊愕,既而手摸着发烫的脸,撒泼耍赖。
“路见不平旁人踩,要不要再来?和我对打,我能把你屎打出来,你信不信?”
“不要!”柳淑琴一头扎进我家草垛里,那没甩出去的稀饭,扑了她一脸,她用手抚一下“我妈没~(mei,无声,拉长音),杀人啦!快来人呐!”然后是嗯嗯嗯~~……哭丧起来,哭声有韵,第一个哭音降调,第二第三哭音平调,四五六上扬。
朱九红拾起碗,剩下一点稀饭,随手泼柳淑琴头上,然后扬长而去。
李建玉回到家里,找柳淑琴不见,就破口大骂,“怂馕(方言)东西,死哪儿去了,一天到晚转尸(方言),找他妈什么头魂?”皂角树下,荫凉正浓。
“她可没有转尸,而是上别人家自取其辱了,女人呐,永远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去安慰安慰,一哭二闹三上吊,老把戏了,忽悠谁?”李精树一个小手指插在耳朵里,用他那悠长指甲,掏耳屎,他的指甲从来不剪,任其疯长,象后来我看的电视剧慈禧的假指甲,锋利无比,可以挖人肉,盛十粒八粒米没问题,劈了断了,用牙修,咬碎边沿不整齐的地方,经常心疼可惜,“没人动你,你劈什么?断什么?不识好歹!”这样的话,我小时候听过不止一次,如梦的臆语,初听吓一跳,指甲有弧,弯弯成月牙状,经常象挖掘机,从幽深的耳朵掏出棉絮状焦黄的耳朵,他自鸣得意拿到嘴巴那看一会儿,吹之弹之,落脚边还要拧一下,拧出一朵嘲讽的梅花,这会儿,他眼虚着,表情有几分痛苦,另一手抓起拐棍,学黄山上奇景:仙人指路!这是给愚钝的李建玉指路。
有孔流音,李精树那一竿子指指点点,仿佛疏通了音流,柳淑琴那小水漫灌的声音,就一下如同风吟,通达入耳。
李建玉突然顿悟,象小鸡啄米,就一倒一歪走过去。见柳淑琴还在嗯哼,就蹲地上,“哎!~起来,回家!”
“我不回!”
“赖人家?这是一块风水宝地?看把你能耐的,怎么今天吃亏了?你敲打我的降龙十八掌没用上?”
“噗嗤!~”一声,柳淑琴笑喷了,“是朱九红!”
“你惹她干啥?她就是杨排风,天生的烧火丫头!走啦!”李建玉抬头看太阳,太阳已经偏了大西南,他用翻掌在柳淑琴手背上轻击几下,“你闲的,抓紧,小狼崽子要回来了,你不怕他啃了你?”太阳掉进时间的锁眼里,被套牢,看得人愁肠满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