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醉玉心道: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她下意识推着自己上前。
明灵曦忽然转回头来,眼尾殷红,眸盛水光:“柳醉玉!”
“我在。”
“对不起!”
柳醉玉一愣,却听她又道:
“三年多以前,那封信,对不起!”
声音已经忘了要压低,又或许被心情顶着,根本压不下去了。
憋闷已久的亏欠、自责、愧疚,终于在最后一刻说出来。
被父亲阻拦住回信也好,边城接二连三的恶战也罢,她都没觉得动摇。
可直到那噩耗突然传来,那封搁置了四五个月没能寄出的信,好像变成了一条不可见底的深渊,一座沉重的大山,重重地砸在两人心间,难以跨越。
“我知道。”
柳醉玉轻轻笑着:“别哭,没事,我知道的,不怨你。”
不怨的,没什么可怨的。
至少对明灵曦,不应该有的。
她承认,三年前的那天之后,她的世界仿佛永夜降临,悲伤、彷徨、绝望,哭诉、怨恨、哀愁……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白天关在书房里,把自己完全沉浸到繁忙杂乱的事情中去。
到夜晚,或独坐空房,或走在院子里,或爬上屋顶,看着偌大的侯府,心中空空荡荡。
那个时候,一丝一毫的不顺都能像引线一样,燎起心中最深处的滔天怒火。
府宅困囿,身份如山,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怨天尤人。
可是,突然从某一刻开始,躁动的心忽然沉下来,心神复归清明。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困于过往,只是困住了自己。
祈望未来,或许尚可有明路。
所以很久之后,恍如初醒时,她不停地庆幸——庆幸本心未改,浮梦不忘。
过往种种,连同怨恨,都一起埋葬。心有光,不惧夜长。
她是感激小灵曦的。
红衣远去,柳醉玉就坐在门口,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不见,她才无奈轻笑一声:“幸而灵曦是友非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