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忽然多了一方黄色的雨伞。
他回过头,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易宛不知什么时候赶来,踮着脚,将伞伸了过去,撑在他的头上,隔开了一方无雨的天地。
温路尘的身体轻微颤抖,原本淡然的眼神里陡然有些复杂:
“出现在这里干什么,你不该来。”
易宛的手也在颤抖,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一路跑过来的样子:
“怎么,怕我也被警方怀疑为杀人嫌疑犯,跟你一起蹲局子接受调查?还是被断定是你的帮凶,一起判刑?”
她认真地看着温路尘的眼睛,试探性地发问:
“最后,你还是没有忍心下手对不对?”
温路尘别过头,眼神晦暗不明:
“是因为盛时许过来了,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只是,没来得及而已。”
他今晚,确实……原本是想对沈柒南动手的。
错过今晚,又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
易宛瞬间有些紧张:
“那个男人去找了沈柒南?他会不会又做出什么伤害她、让她伤心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让他们俩独处?不行,我要现在上去看看她!”
温路尘不慌不忙、缓缓启唇:
“他把我给沈柒南准备的汤喝了,按药力,起码可以睡到明天中午。你最好还是担心——沈柒南不会一怒之下顺便把他给杀了,以及到时候,你要怎么替沈柒南做辩护。”
易宛扯了扯嘴角:“……”
温路尘低下头,语气冰冷:
“以及,我并没有舍不得对她动手。”
“反正她早晚也是要死的,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总之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我有我的安排。”
易宛低下头:
“晚了,我已经在插手了。”
“温路尘,我确实是不希望你伤害她。沈柒南已经很惨了,她没了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妹妹了……我甚至都难以想象,这些日子她怎么撑过来的……我想不出她的绝望,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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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说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温路尘原本下意识伸出手,还没有触碰到她的时候又收了回来,故意别过脸不去看她。
易宛深呼吸了一下,抬手抹了抹眼泪:
“温路尘,可我更不希望你后悔。”
温路尘先是一怔,而后继续大步向前走去,将易宛丢在身后:
“你想多了,我不会后悔。”
易宛直接跟了上去,一直踮着脚举着伞:
“温路尘!可她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嘎吱”声,易宛脚下一滑,高跟鞋重重扭了一下,她忍着痛,一边踉跄,一边继续往前走:
“温路尘!我告诉你!你要是执迷不悟,我现在去警局举报你绑架未遂,让警察来抓你,给你点教训!”
“大不了,我就做你的辩护律师!”
听见易宛声音有异样,温路尘停了下来,眉心有一瞬的收缩,无奈地压了压眉心,像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
最终,他还是转过身,弯下了腰。
易宛怔怔地抬头看他,将雨伞重新打了起来:
“温路尘……我……”
温路尘抬手,脱下她的高跟鞋,看着她脚踝红了一片,瞬间皱起眉头:
“明知道我要干坏事,想赶来救人,还穿高跟鞋。”
易宛一个错愕间,温路尘已经一手拎着她的高跟鞋,一手将她横抱了起来:
“把伞拿稳了。”
“独立官司都没打过,想当我辩护律师?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就想给我往死里加刑是吧?”
易宛没好气地攥着他的衣领:
“三年起步吧。”
轻笑声从耳边传来。
他就这样抱着她,而她撑着伞,两人一起进入了雨中。
——
正如温路尘所说,盛时许果然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一整个上午,沈柒南就当房间里没有这个人一样,像往常一样,做早餐、晾衣服、浇花……
终于,他也睡眼惺忪地醒过来,倒也没想着起身,只是哑着嗓子,似有些怅然:
“柒柒,好像离你近一点,我才能睡得这么踏实。”
沈柒南却漠然地看着他:
“而我正好相反,我好像只有离你远一点,才能觉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