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之所言,倒是颇有几分道理。”赵霖点点头,看向季长离的目光中,终于没有了之前那种看小辈的随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另一位执棋人的审视:“只是那母树巨大,其分支也已经扎根。如今就连那老樵夫都只能对着那分支望洋兴叹。你这小小蚍蜉,打算以何撼树?微末蝼蚁,凭什么可以杀死一头大象?
再者,这将来之宝,也不光你一家独有。与其画蛇添足,高价买你家的这个,我北辰为何不自亲手打造一个更心向我国,流有我赵氏血脉的将来之宝呢?”
季长离说:“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巨树大象虽是庞然大物,却也不能违背天道规则存活。我这蚍蜉蝼蚁虽小,却占了名份大义,手中握有克制那些庞然大物的利器。
北辰自然可以亲手打造流有赵氏血脉的将来之宝。只是君侯,贵国如今可还有适龄的王姬或翁主待嫁?”
“这……”赵霖一时失语,又开始皱眉思索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北辰赵氏的祖坟风水出了问题,他们这一大家子,连着三代都是儿子多,女儿少。别说是王室嫡枝了,就是那些旁枝的赵氏封君,家里的孩子也都是男多女少。这就导致了北辰与别国的联姻基本都是娶多嫁少。
依着季珠那个恋爱脑妻奴的德性,北辰根本没必要把珍贵的赵氏女嫁给他——那除了是给昭元那个手段狠辣的姜氏女送人头外,毫无意义!
若当真要联姻,最佳的选择肯定是季信!可赵霖同辈的亲戚中,除了那两个已经出嫁了的堂姊外,就剩东乡这个以养面首着称,且无脑跋扈的荒唐堂妹了!
且不说东乡下个月就要嫁去梁夏那个小诸侯国了。就算东乡身上没有婚约,嫁去西陵后,季信也不可能宠爱她——君不见当年季信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西陵质子,在邯郸城里宁可饿肚子,也不肯接受东乡的示好!季信躲东乡就跟躲鬼似的,嫌弃的不行。
如今北辰王赵珂膝下,倒是有一个小王姬。他赵霖自己也有一个女儿。可她们的年纪比季长离还小,如何与季信联姻?
思来想去,北辰若真想布局这“将来之宝”,最佳的选择,竟还真的只有季长离这一家子!
“纵然北辰如今还有适龄的待嫁贵女……”季长离继续加码:“听闻南岳姜氏擅毒,君侯真的能保证新嫁过去的赵氏贵女,可以在姜氏的手下顺利诞下子嗣么?”
“……”赵霖更沉默了——他不能!当年他们赵氏那位聪慧的太姑奶奶,在威太后面前都惨兮兮地折戟沉沙了。何况是东乡那个不着边际的蠢货?!
“再者,如今那位小姜夫人已经诞下了姜王孙。便是赵氏的贵女在之后能顺利诞下子嗣,那也是幼子了。论嫡也好,论长也罢,赵王孙好像哪样都不占,这可如何是好呢?”
季长离看向赵霖,意味深长道:“小女曾听人说过一句话,叫‘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眼下既然已有现成的宝物可用,赵氏又何必再浪费一个珍贵的赵氏贵女去趟那滩得不偿失的浑水?
梁夏虽小,却地处交通要道,往来商路通达,得之收益甚大。
一个是伸手一摘就能落袋为安的安稳买卖,一个是风险极大,成本极高又收益未知的赌博……如何选择,还请君侯三思!”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话倒是新鲜!”赵霖又听见了一句以前从未听过的新奇话,不由哈哈大笑,打趣道:“你既说那是滩得不偿失的浑水,又何必上赶着去趟?难道你们母子竟有过什么奇遇,已经拥有了百毒不侵之躯,再不畏惧姜氏之毒?”
季长离苦笑:“还请君侯莫要取笑。我等哪有什么百毒不侵之躯?不过是身在釜中,不得不争罢了。”说罢,季长离神情一肃,认真道:“不知吾家这个将来之宝,如今可能打动君侯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