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药草的味道

柳梓唐闻言又坐了回去,只听那医生道:“娘子这身子倒像是吃了烈性的落胎药,坏了根本,恐怕很难生育。何况我探你脉象,似有宫寒,竟然身子没有不适吗?”

杨菀之心里咯噔一下,回想起了那年离开维扬县时匆忙喝下的那一碗又一碗苦药。她当时太害怕了,听说避子汤也未必管用,离开维扬县后又在徐州府找人抓了好几副。

后来又常年泡在营造上,哪怕是冬日,被冻得手脚都起冻疮,回到家后一边烤火一边呲牙咧嘴地疼。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身体年轻,不觉得这些苦吃下去会怎样。从前在两都被吴太医指着鼻子教训的时候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只是时候未到。

柳梓唐却是心疼道:“我家娘子那是铁打的人儿,受了伤也不会哼一声,她说没有可未必是没有。她这个身子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吧?”

“目前看来倒是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娘子的药是护心的吧?我看你的脉象,如今心脉也平稳,只是这宫寒之症很难调理,即便是调理好了,以娘子的年纪也不建议再生养了。”医生叹了一口气,她也是女子,看过这样的女子不知凡几,有许多因为不能生育就被迫与丈夫和离,或者给丈夫纳妾。所以她方才才想将柳梓唐支出去,也给杨菀之支支招。

“好吧。”杨菀之语气里倒是有些柳梓唐意想不到的失落。

二人抓了药出来,柳梓唐宽慰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去看看昨日那猫儿还在不在,你若实在想养些什么,我看那狸奴比人省心。”

正说着,忽然见着陈角急匆匆地抱着一捆药材从一家药材铺子里走出来,差点和二人撞上。见到是杨柳二人,陈角愣了一下,随口关心道:“杞之、菀菀,你们怎么来看病了?身体不舒服?”

“多谢师伯关心,无甚大碍,菀菀平日太过辛劳,抓些调养身体的药。”

“无事就好。”陈角看起来很是匆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他提着药包匆匆离去,柳梓唐望着陈角的背影,动了动鼻子道:“师伯和师叔身上都有一股药草味,不过不太一样。”

杨菀之是个大条的,狐疑道:“我怎么没闻出来区别?”

陈角整日泡在药材里,身上有一股子浓重的中药味儿,而窦涟身上也是一股中药味儿。杨菀之只当是长期接触这些,身上沾染些味道也很正常。但柳梓唐却笃定道:“师叔身上的味道更甜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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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师叔瘦得有些不正常。”杨菀之有些担忧得望了一眼陈角远去的方向。

“我听涂司簿说,师叔上个任期的时候不是这样,那时师叔看着还很健康。有人说师叔是因为丧父丧子太过悲痛才瘦得脱相的。”柳梓唐话语间也带着担忧,“但我总觉得师叔是病了。”

“不过,师伯既然是医生,应该能治好师叔的吧。”杨菀之只能这样说道。二人不再谈及这个话题,并肩向家的方向走去。

休沐日只一天,二人也都不是爱玩的性子,中午回家后吃完午饭就各自回书房看书画画了。杨菀之这些日子做营造做得头晕眼花的,就提笔画起了杭州的山水,打算画好之后寄给平儿。听闻上游的富春江沿岸风景犹好,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去。如今远离两都,不再沾染那些权力中心的事情,杨菀之倒是乐得清净,只苦了辛温平。

平日里精雕细琢的图画多了,杨菀之画山水却偏爱写意不爱工笔。只是这写意画却也要有耐心,为了晕染远山湖水和白云,须得将画纸打湿,上完墨色后等画纸干透了,再一遍遍往上叠加水墨。杭州的气候到底湿润,下午的时候竟然忽地下了一阵雷雨,傍晚时听说西湖边还出了彩虹。杨菀之一个下午都在等画纸上的水干,画还没画完,休沐日就结束了。

吃完晚饭,正和柳梓唐腻在一起坐在院子里看书呢,忽然焚琴迈着大步子急匆匆地从院门外进来了。杨菀之抬眸,还没开口,就听见焚琴急道:“大人,不好了,吴大人方才赶来,说盐官段的海塘被冲垮了!”

此话一出,杨菀之脸上慵懒的神色尽数收回。她连忙起身,放下手上的书去拿自己的官服:“备马,去盐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