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刚入宫没多久、从奴才爬上龙床的贵人,居然能一眼认出齐光公主。”云妃下意识地咬起了指甲,“她们都是广陵郡维扬县出来的,她当时承认了她们认识。齐光公主当时的态度也很奇怪,不像是关系平平的人。你说,如果你是苏枋,你有个萍水之交成了公主,你如今又是妃子,你会怎么样?”
“苏枋本就是个爱攀附、会爬龙床的人,若是正常情况肯定会借着以前的这点萍水交情攀关系。有这层同乡之谊,若是攀好了齐光公主,哪有我们的事儿?恐怕届时连贵妃都不会放在眼里。”荔枝分析地头头是道。
“对。所以,她和齐光公主之间,有仇。”云妃笃定道。
荔枝这下也愁了:“那娘娘我们怎么办?”
齐光公主确实如这苏贵人所言,在前朝权力很大,手腕也很硬。单看她在圣人风症之后能迅速让禁军封锁皇宫,就足以知道她如今的实力。若说她没有夺嫡之心,云妃是不信的。但云妃自己没有儿女,母家也不在大兴。辛周的地方官俸禄比两都要高些,她爹在岭南道做肃政使,是监察官,别人都怕他们家,上赶着巴结的;若是回大兴,除非把竺可危的位置给她爹,不然也没什么必要。养在她膝下的是个公主,非嫡非长,字都不认得,她们不在一个竞争场。所以云妃对这齐光公主是不想有什么交集,没必要交好,但也不能得罪。
“见机行事。若是齐光公主要对她下手,我们就给齐光公主卖个好,明哲保身。只要若儿没事,别的,都不重要。”云妃道,“苏枋现在对我们来说没有用了,还会给我们惹祸上身。若儿才是我们的保命符。”
闻亭静回到偏殿,又是一阵焦急上火。她本来爬了龙床还洋洋得意呢,一跃成为宫中妃子,过去的这些维扬县的人她一个都看不上。她爬龙床时还想着如今后位空悬,宫中皇嗣凋零,等自己生了龙子,或许还能争一争。哪怕辛温平强势回朝,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早晚要嫁人的公主,后来辛温义成了个傻子,闻亭静甚至会有种隐秘的喜悦:老天爷或许也在帮她呢?
她生下辛温若以后,毫不犹豫地抱给了云妃。区区一个公主,在她眼里,顶多是未来给她弟弟铺路的路石。她满心以为自己日后还会有儿子,她会生下圣人唯一一个健全长大的儿子,她的儿子会成为辛周未来的国君,而她,万人之上,成为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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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辛温平将她的美梦一脚踩碎了。
闻亭静本以为自己青云直上,一下子又仿佛要跌落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咬牙,至今还会梦见当年辛温平派来的杀手杀她时那个恐怖的夜晚。彼时她们还不过十几岁,若没有竺师师救她,她现在已经化成白骨了。
但闻亭静也不感谢竺师师。
闻亭静平等地恨着自己人生中的每一个人。她恨她爹口口声声说疼爱她,却还是让她以庶女的身份活了十五年;她恨她娘只是个没有主见的姨娘,从小到大,什么都要她自己去争取;恨她的嫡母嫡姐,尽给她些自己不要的衣裳首饰,在十岁之前她一个县丞家的小姐竟然从来没穿过新衣裳;恨那个抛弃了她另娶她人的未婚夫,让她想要离开闻家的美梦落空;她也恨柳梓唐,恨他小时候对她那样好,后来却总是围着杨菀之转,自己耍了手段和他订了亲,他却头也不回地去了大兴;她恨杨菀之,抢走了那个本来应该属于她的少年郎,恨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却还是活得那么好,还得了如此大的气运……
闻亭静当年挑拨柳梓唐和杨菀之,说杨菀之不过是想借着柳梓唐去大兴,根本不爱他。可是实际上,不爱的那个人,是闻亭静。
杨菀之一天到晚只会做木头,却能当上冬官大夫;而她费尽心思,终于谋到今日的位置,却还要被辛温平拿捏算计么!
她不可能坐以待毙。云妃不争,是因为没有利益纠葛;竺英善妒,不撕了她就不错了,难以拉拢;雍州姚氏据说快要和辛温平结亲了,靖妃这里也下不了手……难道真是死局?
闻亭静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后宫的女子靠不住,但前朝的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