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些年顾不得考虑这个,感觉自己还年轻。”柳梓唐轻轻叹了一口气,“师父有心给我介绍,但我暂时不想。”
“白婶和柳叔还好么?”
提起这个,柳梓唐有些烦闷地挠了挠头:“唉,一团乱麻。”
“嗯?”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杨菀之的意料,她本以为柳梓唐金榜题名,白婶和柳叔在家乡出尽了风头,此后应当是一帆风顺的才是,没想到居然还能生出变故来。到底过去两家人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怨也有恩,杨菀之还是关心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娘和我爹和离了。”
“啊?”这个消息,却是属实让杨菀之吃了一惊。要说辛周女子地位大大上升,但和离还是在少数。若是在朝中,和离倒不算特别稀奇,但大多宁可在外面养上三五面首,也要有一个表面平和的家庭;在民间就更少了,尤其是白氏这样和柳屠夫都过了大半辈子,都已经当祖父母辈的人了。
“也就是去年年底的事情吧,挺无奈的。我娘以前总是吵着说要和离,没想到这次成真的了。”柳梓唐苦笑。
原来,柳梓唐中状元之后,以前池柳村的那些亲戚三天两头就上门来求柳屠夫帮忙。最初是一些无伤大雅的,诸如将自家田地划到柳家名下,可以免除赋税。当时白氏就因为这个和柳屠户大吵一架。彼时柳梓唐刚刚调任地官大夫,本就是司税之职,柳屠夫觉得很多人都这么干,这就是天然便利,白氏却坚信这叫监守自盗,是白白糟蹋儿子的大好前途。后来这件事被白氏告到了许知远那里,许知远替柳梓唐将柳屠夫的心思压下来了。夫妻二人却因此生了嫌隙。
若说往常白氏闹着和离,是耍性子、发泄情绪,心里还是念着当年柳屠夫救她出山寨又收留她母女的恩情,可涉及到儿子的仕途,却是实打实的让白氏起了心思。柳屠夫也觉察到妻子的异常,却依旧选择了通过酗酒来逃避。
只是有了柳梓唐这个好儿子,柳屠夫如今在维扬县成了个香饽饽,走到哪大家都捧着他,捧得他很快又开始飘飘然、忘乎所以。某天酗酒之后,柳屠夫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锭黄金!柳屠夫醒酒以后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是怎么来的,直到池柳村的乡绅找到柳屠夫,说柳屠夫那日收了钱,答应让柳梓唐推荐他儿子进地官署。那乡绅也姓柳,算来那个儿子也算柳梓唐的远房表哥,只是这位表哥心性贪婪,平日里最爱仗着自己的身份四处搜刮油水占别人便宜。地官本就是朝廷的钱袋子,怎么能放这样的老鼠进来?白氏大哭着要柳屠夫去把钱退给人家,谁料那乡绅竟然咬死不收,还趁着柳屠夫出门喝酒的时候上门“拜访”白氏,对白氏一通恐吓。柳屠夫一面贪财,一面又害怕那个乡绅,就说要柳梓唐帮了这个忙。谁曾想白氏软了一辈子,在儿子的前途上却烈性得不行,跪在县衙前状告那乡绅为非作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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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毕竟是柳梓唐的亲娘,不管柳梓唐在大兴混得怎么样,在维扬县人眼中都是人中龙凤,又有许知远坐镇,县令当晚就把那乡绅抓了。白氏同时逼着柳屠夫签了和离书,要不是柳梓唐阿姊拦着,白氏还想让柳屠户签和柳梓唐断绝关系的断绝书呢。白氏和离后就住到了柳梓唐阿姊的家里,替柳梓唐的阿姊带带小孩。只是住了几个月,姑爷却有点不乐意了,看着姑娘和姑爷因为自己吵架,白氏心里也过意不去,便和柳梓唐说要来大兴,也找点事情干。
“我娘别看以前性子挺软的,这次倔起来真的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柳梓唐有些苦恼,“我本来说找人在官邸的后院加盖个厢房,让我娘住过来,结果我娘偏说不方便,要自己在外面住。只是我娘这么多年也就帮着我爹干些活,早些年还能做点绣活,这些年也是不行了。总不能让我娘来大兴继续杀猪卖猪肉吧,到时候说出去,是我这个儿子不懂得孝敬母亲了。”
如今,白氏还在路上,慢悠悠地一路玩一路往大兴走。如今钱家的商会已经是扬州府乃至整个江南最大的商会了,柳梓唐托人好生照看着白氏,给了钱家商会一笔银子,倒也不担心白氏的安危。
“白婶要找活干,倒是有个合适的地方。”杨菀之开口道,“抱月茶楼如今正在看大兴的铺子,垂星坊靠近东市有一家,已经快敲定了。若是一切顺利,再过两个月就能开张。若是白婶愿意,我可以开口让钱放给白婶安排一个差事。抱月茶楼都是包吃住的,又是咱们维扬县出来的,怎么都不会亏待白婶。”
实话实说,杨菀之这么一讲,柳梓唐是有些心动的。让他娘一个人住在外面,他放心不下,若是真的能进抱月茶楼,那定然是极好的。钱家商会这两年的发展有目共睹,加上,柳梓唐也知晓辛温平是抱月茶楼背后的二东家。辛温平在,抱月茶楼就会一直在。何况二人本就是同一阵营。
这些时日,康成映和公孙冰商议过,秋闱之后就会让辛温平来大兴。没有阿姊在,她在洛阳是沉不下心的。届时,辛温平会住在公孙冰的别院里,这些事情都是柳梓唐上手在操办。
“若是真的可以,那便麻烦菀菀了。”柳梓唐拱手道,“这便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