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透明的杆状小细胞,啊呜张开大嘴,通过吞噬作用把培养基质中富有营养的颗粒包裹入细胞膜,形成包内小泡。小泡跌跌撞撞地跑到溶酶体身旁,融化在水解酶里。
如此辛勤地填饱肚子之后,要不了几小时,它们便会分裂。一分为二之后,原先的细胞便不复存在,它便不再是它。它死了,但系统还活着;它死了,但它还活着。
它们大小不同、形状不同,它们是一个个独立的、有生命的个体,都在欣欣向荣地活着。但在系统中,它们没有一个是重要的。
连尘埃都不如。
卢赫怎么也想不到,向来神经大条的他,会为一个不到一微米的小东西而感伤。而这种极为罕见的感性,并非莫名其妙,因为他们即将面临同样的境地。
接口为生物技术带来了无限可能,很快食物将不再是困扰他们的问题。当资源的生产问题得到解决,那么自然而然地,分配问题将被提上日程。
会议室一如既往地明亮,卢赫一如既往地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而与往日不同的是,前排的后脑勺变得十分陌生。
T恤换成了夹克、牛仔裤换成了西裤,会场一改往日闹哄哄的常态,变得格外肃静。
也许是因为这些毕生研究哲史政的文人、或者半路出家研究哲史政的文人,没有受过偏微分方程的折磨、没有见过凌晨四点实验室的灯、没有被迫冲着比拖拉机还吵的服务器双手合十,所以显得格外温婉与包容。
但很快,重担便会压在他们身上。他们是决策者,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亿万人的利益。
今天的议题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国际援助,另一个是人基因组中接口的处置问题。
卢赫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提不起任何兴趣。因为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在他眼中是显而易见的:
第一,跨国人道主义救助完全没必要,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日子刚过去没几天,自己都还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哪有那么多闲心管别人家的事。
第二,接口是外源基因,敲了了事。动物试验已经做完,马上进临床了。
然而,那些嗡嗡杂杂的讨论不仅没把他催眠,反而让他更加精神了。决策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果真比他们这些闷头搞科学的人视野更开阔、更加高瞻远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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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救助的方案很快就被敲定,救助首先从提供粮食开始,首批救助国家有8个。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8个,刚好是拥有核武器的那几个。原因很简单:为善不同,同归于治;为恶不同,同归于乱。
距离植物全面灭绝已经过去将近一年,接近绝大多数国家储备粮支撑的极限。谁知道那些手握发射器的人会不会因为饿得眼冒金星神志不清而颤动自己的手指;或者他们饱着,但发射器被饥饿的人们抢夺、发射密码被逼问出;又或者他们单纯认为同为人类,需要有难同当,绝望之下决定同归于尽。
虽然掩体可以对抗核打击,但他们不可能永远躲在地底下。没有蓝天的生活是不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