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女孩坐在他皮质座椅上,双目相对,女孩脸上依然从容,丝毫不见窘迫,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周志儒打量,满眼的陌生,相似的五官证实彼此的血缘关系外,和第一次见面陌生人没什么差别。
“老陈说你有事要对我说。”公事公办的冷漠语气,声音低沉,清冽有力,干净通透,一如眼前给人的印象。
周晚风从皮椅子起来,让开位置,冷清眉眼上晕染一丝笑意,“给我准备一处房子吧。”眼前这人符合她对周志儒的预想,没有父女之间虚情假意,冷漠才是他们之间的原调。
她喜欢这种直接,她也做不了那种虚情假意。
周志儒坐下,手指按在太阳穴处,嘴巴抿着示意她继续说。
“您让我回东山?但那边没有家人了,您知道奶奶死了,我只有您一个亲人。”
周志儒斯文儒雅的脸挂上一层冰霜,削薄的嘴唇张开,“你不用担心,老家你堂叔或者堂伯会照顾你。”
“我不愿意。”周晚风仰头看他,嘴角轻轻往上扬了扬:“明天送我走,后天我可以再来,您送走我多少次,我就能再来多少次。你可以找人看着我,但你关不住我,我还会一直来,所以您要怎么办?”
周志儒盯着周晚风,那双眼黑白分明,不怵不怯,不躲不闪。沉默后冷硬回道,“我依然拒绝,你要怎么办?”
两人谈话十分诡异,无形之间正在较量博弈。
周晚风眉眼带笑,“我可以跑遍云海市所有派出所,公安局。也可以跑遍云海市所有媒体报纸,也可以找到您家里去,工厂地址现在我也知道了。我天生占优势,社会舆论会偏向我,我只有您,您却拥有很多。当然,这是最后走投无路,两败俱伤的选择。在这之前,我希望您能改变主意,我可以像您保证,我不会打扰你现在生活,给我一处房子,我会自己安静活着。”
被人当面赤裸裸威胁,周志儒多少年不曾感受到了,手指轻捻纸张。眯着眼眸冷声道:“你奶奶威胁人的手段你倒是全学会了,是什么让你一定要留下?”不惜一切,让他身败名裂也要留下的理由。
眼前这个他实打实的长女,挺直的背脊,平稳的语气,强迫威胁人时眼睫都不乱动一下。
眼睛清亮,似乎他答应还是不答应,那双眼里都不会有太大波动,十分矛盾。
看似并不在意,却执拗的要留下?
周晚风看着周志儒,眼神认真,“我有个有钱的爸爸,为什么要像个父母双亡的可怜虫寄养在别人家。”
上辈子那些糟心的事依然历历在目,有个酗酒还家暴打人的畜生爹,同样的年纪,别人吃喝不愁还能从父母手里拿零花钱,她却要提防喝酒发酒疯找她要钱的畜生。
防卫过当证据不足,过失杀人收监关押,扭曲歪斜的人生,一步错,步步错。
上辈子被人暗杀,在郊外偏僻的废弃棚户里等死时,她想过,如果有来生她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活着。
她是周晚风,也是自己,她不会佯装另外的样子活着,上辈子所经历的,塑造如今她,痛苦和苦难变硬结痂形成保护的铠甲,任何事,动摇不了她。在这只有一次人生里,人就该随心所欲生活。
说完周晚风忽的叹口气,对周志儒微微鞠躬,“今晚我会到宾馆住,希望您慎重考虑我说的话,如果能和平共处,为什么要玉石俱焚?而且,我本人也不喜欢家丑外扬,对您再婚家庭也不感兴趣。”
缺失女配的书会变成什么样,她并不在意。
说完要说的话,周晚风背上书包径自推开门出去。
周志儒看着纤细背影头也不回的走掉,神色复杂。
几秒后拨动桌上座机给小车班的老陈,吩咐道:“把人送家里去。”
电话里司机老陈多问了句,“周总,是送紫金苑那吗?”
“送南湖公馆。”
南湖公馆是高档住宅小区,周总太太娘家就住那,周总和太太一家常年住在南湖公馆。
可把老家刚来的孩子送过去,应该不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