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牧庄白声音的时候,何也冻的有些僵硬的手指蜷了蜷,撑着积雪的岩洞壁想起身。
扑簌簌的雪顺着洞口,不住的往下掉着,带走何也身上仅存的余温,他靠着石壁,仰面看向入口处的斜坡,边缘一块锋利的石头上染了点血,又被越来越大,积雪覆盖。
“呵。”
睫毛微颤,恍惚间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脸颊被小心翼翼的触摸着,眼前晕开一片光亮,映入熟悉的人脸,清冷俊逸,满是对他的关怀与担忧。
何也抬手。
“你怎么才来啊。”
原本清脆的少年音因为寒冷,而变得有些暗哑,更显出三分委屈。
牧庄白呼吸微滞。
眼前的何也比之前还要狼狈,满身都是积雪融化后混着的淤泥,头发凌乱,脸上似乎还有擦伤。
何也抱怨完,就往前一歪,倒在牧庄白略显温暖的怀中,没再出声了。
“小,小也。”
牧庄白一手托扶着何也的脑袋,一手抬起想把人唤醒。
可手上落在乌黑柔软的发丝间,触感湿润粘滑,牧庄白整个人都抖动着,身体颤动着,他缓慢抬手,透过洞口的微光,看见满手的血红。
“不要睡,小也,不要睡!”
他不可抑制的呼吸急促。
扯下衣服的内衬,给何也做了个简单的包扎后,把人背在身上。
何也很轻。
他一直都知道。
可牧庄白真正把人背在身上的时候,才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何也的存在就像云朵一样。
轻轻一吹就散了。
牧庄白从来没有这样惦念过一个人,担心他的喜忧,牵挂他的生死,仿佛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寒风呼啸着。
雪在牧庄白出现的时候停下,又在他背着何也离开的时候下落,鹅毛一样轻轻飘浮在空中,给天地裹挟银装,干净的雪可以洗刷一切。
那些曾经不堪的。
狼狈的。
通通退散。
何也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被风刮起,又落在一个坚实的背上,摇摇晃晃,像坐着一艘归航的小船,于颠簸中重新启航。
“找不到了!”
俞子行满眼自责,偌大的地方,再看不见何也的身影。
秦陌寒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唔!”俞子行垂着脑袋没有吭声,他的脸高高的肿起,几乎是秦陌寒拳头落下的那一刻就开始火辣辣的,隆起青肿。
秦陌寒忿忿的吼道:“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
明明他们就要找到他了。
可现在人又不见了,这么冷的天,何也万一出事……还能活吗?
秦陌寒浑身颤栗,几乎不敢想象着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顾元站在雪地里,头发上全是雪,听着秦陌寒的吼叫,他的心中早已同样愤怒的咆哮起来。
人总是要长教训的。
何也在身边的时候,他们看着总觉得差点意思,不是口是心非说不配,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
可真当有一天,发现人离开又开始惦念,害怕何也离开,更害怕他永远消失。
“光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回去吧。”顾元冷静的说。
秦陌寒抬头,只看见他被雪盖住的一缕乌发。
“走吧。”
顾元回头,只有刚刚深深凝视的那一眼暴露了他心中的担忧和慌乱。
秦陌寒握拳,冷风刮在脸上,是刀刻一样的疼,他最终妥协着转身回了车上,顺便拉了站在雪地里犹如冰雕一样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俞子行一把。
何也醒来的时候,闻到鼻间熟悉的消毒水味,他勾了勾唇,真是跟医院有缘啊。
“醒了?”
牧庄白推开门,手里提着两个保温盒。
他一进来,何也就眼都不眨的看着,惶恐眼前人像泡沫一样,轻易就消失了。
牧庄白打开保温盒,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何也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过去,但他没有再动,依然用自己湿答答的眼神看着牧庄白。
期盼眼前人能多说说话。
牧庄白叹了叹气:“吃吧。”
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米饭配着何也最喜欢的肉。
就这样你喂,他吃的。
何也吃完了一碗米饭,肚子饱饱的,脸色也好看很多。
牧庄白收起保温盒,起身,衣角被拽着。
他回头,对上何也难过的,溢出眼泪的眸:“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不要我了。”
什么?
牧庄白没听明白。
反应过来后才明白,何也说的是秦陌寒几人。
“不会。”
他安抚的摸了摸何也的耳尖。
却意外的发现,白玉似的耳朵尖蔓延出不一样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