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氏干瘪的胸脯气的使劲起伏着,像个鼓满了气的河豚:“老大媳妇,你可真是长胆了啊!你嫁进苏家,我哪里亏待过你?你和你丫头吃的、喝的、穿的……哪一样不是苏家给你的?!给你丫头的!要是没有苏家,你和你丫头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苏白氏的嗓音越发尖利:“就你这样的你还抱屈?!你去街里问问,有哪家媳妇,结婚都十年了还没生给婆家生个一男半子?!就生了这个病歪歪的丫头片子,从小到大花了我苏家多少药钱?!我苏家娶了你这么个不下蛋的鸡,真是倒霉透了!亏大发了!你还有脸给我们要钱供个丫头读书?!”

刘庆华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没能生个儿子,的确是一块压在她心头的大山!因为这些年没有怀孕,没有再给苏家添个小子,她一直怀有深深的自卑和痛苦。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丈夫苏长江天天扎进赌场里见不到人影,回来也是呼呼大睡,等他醒来她都跟着公婆在地头忙活了。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过夫妻生活了。没有男人,她自己一个女人怎么生孩子?

但是这种话她没法说出口,夫妻间的事闹到公婆眼前,太令她羞耻没脸了。到时候苏白氏指不定还要骂出什么样的话来羞辱她呢。

但是现在,这个伤疤被苏白氏给狠狠地揭开了,刘庆华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疼,埋在心底的深深的自卑感不可抑制地窜满了全身。

而且,在她的心底,她也是隐隐地恨着苏长江,排斥着苏长江的。自从有了苏妍后,她早起晚归,他晚归晚起,晚上几乎不怎么见面,她反而松了口气。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隐隐排斥苏长江的触碰。

也许是从新婚第二天公公打烂了木窗,隔着窗户撒了一床头的土,叫他们起床干活,而她的丈夫却连一丝的维护都没有给她这个新婚妻子,还低声骂着要她赶紧起床下地干活吧。

也许是从生苏妍时候,亲爷爷奶奶苏春江和苏白氏要害死刚出生的女儿,而身为父亲的苏长江也没有阻止吧。

也许是从坐月子起,苏长江连一口热水,一口热饭,都没有烧给她吧,还要她月子里冒着严寒,还要顾着苏家一大家子的饭食吧。

也许是这些年不仅对她不冷不热,就连对唯一的女儿,也是不管不问,一心只想着赌博、玩乐吧。

树叶不是一天天变黄的,人心不是一天天变凉的。

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丈夫,能护着她,疼着她,她必将会替他伺候公婆,照顾弟妹。她将把他当成自己的靠山,尽心尽力地伺候他,顺着他,为他付出一切……她是那么的缺少疼爱啊,在娘家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还不得父母兄弟的疼爱。她多么希望能嫁给一个能疼爱她的男人,不打她,不骂她,能护一护她,口渴时递来一杯水,饿了能端来一口饭,她就非常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