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刘长根威风扫地,他生命里原始的趾高气扬那部分,以及天生的优越感,消失得荡然无存,李宜忠当政这些年,待他不薄,依靠蛮力,他和贾福生一样:一直是一等社员,生产队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便宜,被他们占据多少,他说不清楚,有些甚至少是忘记,贾福生靠智慧,他靠豪横,随着生产队的土崩瓦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生产队长已经变成了闷屁,钟不用敲,哨子不用吹,不用再声嘶力竭骂娘,他发现一个规律:种更多的地,不再要那么多人,劳力立刻有了富余,一些人修了秤,做起小卖买,不但没人管,反而受到鼓励,李宜忠这兔崽子,闻着什么味了,居然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中,一头扎进财富堆里,当起老板,不仅自己当,还拉上俩儿子。
李宜星虽名不正言不顺当上了破队长,什么事也不管,一门心思捣腾破烂,十天半个月到大队画道符,没事急急回家,处理他的破烂,挨个三五天,在晨曦人们熟睡里,继续去滨江他的营生。
妈妈的,这一个个全钻他妈钱眼里,社会主义不搞了?刘长根识字不多,对社会主义有过深刻理解,不斗私批修,那还能叫社会主义?他象是被耗尽能量的机器,吇哽吇吇哽,全身抽动几下,就冒着热气不再吱声,张春荣看见他这样,就唉声叹气,那些平时争先恐后和他说话的大姑娘小媳妇,象躲避瘟疫一样,看见他拔腿就跑。
李建木就是一只蟑螂,害他不浅,牛芳芳就象搦紧的麻团,外表恶心,都老得起皱褶,老子昏了头,当时就头脑一发热占了,这时候他恶心自己:刘长根呀刘长根,你把自己一世清誉给毁了!你要是占了周枝蔓或林兰香,也不至于悔青了肠子。
庄贾杀死了陈胜,成就了庄贾。李建木羞辱了刘长根,成就了李建木。?人一个,居然也能拍案而起,腾飞到了云端里,狗日的不怕掉地上跌死个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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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憋屈,却无法伸张正义!
鬼使神差,绝对的,非人力的,傍晚夕阳象个老妇人,脸只剩下一河蚌干涩的老肉,象腊肉,却硬要象小姑娘打红腮盒、点红眉心,这他妈是恶心谁?这样偃旗息鼓之时,却在乡间弯曲的小路上,碰上牛芳芳,路窄一个可横过,偏巧他们相对而行,一人向西,一人往东,远远看见,象钉子,盯住对方,却径自往前,谁也不肯相让,距离是越来越短,不偏不倚,这是要针锋相对,他们没有仇,只有怨恨,如果没有那次半推半就,两个都是好人,偏就是不能自持,两个人不止跌面,还翻筋斗云,李宜忠直接逃了,刘长根直接?了。
“你不能……?”两个人不约而同,彼此看对方一眼,是相互厌恶那一种。
没有得到回应,就径自往前,一个要忍受贴面,可以擦过去,眼睛闭上,准备从惊涛骇浪中惊悚一下,象被电击,另一个腚一撅,胸一挺,以撞击方式,牛芳芳在“唉,哎哎……”惊悚声里,手足舞蹈,象走钢丝,撞牛芳芳下小路,坠田野。象皮球一样混出老远,扛在庄稼地里,一头碎草,象猪一样,扑楞扑楞摇着头。
“你个炮铳的;你个填枪眼的……”泼妇撒泼,跟泼水一样:劈头盖脸!狠命抓起一把碎土,向刘长根背影扔去,差得太远,还不到一半距离,她声嘶力竭。
刘长根撒丫子就跑,骂声象飞镖,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