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而起的怨愤与仇恨席卷全身,女鬼的眼睛晕染出血色,喉咙口不断地发出沉闷的“嗬嗬”声,勉强让人能听见她呓语的部分字眼:“死……去死!”
而擒住她脖颈的负霜则是在感受到她皮肤的一瞬间汗毛竖起,甚至还有种想要快速甩开手中物件,然后凄厉地嚎一声的冲动。
这是什么触感?
冰凉、湿润、腻乎……就像是在徒手捏一块将要融化的猪油,稀歪歪的手感让人格外膈应。
负霜一边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劲儿,一边纵身上前,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制住,被激出凶性的女鬼也不甘示弱,嚎叫着冲上来。
……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嘛,我错了好不好,你别哭了,我不该打你的,对不起……”
负霜坐在院里的门槛上,一边仰头望月,对着月亮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轻轻拍着旁边与她坐姿一般无二的女鬼的肩膀。
女鬼将脸埋在腿上,肩膀一颤一颤,无声啜泣,好不可怜,负霜小意哄劝,迭声道歉,乞求原谅。
时间倒回到两小时前,负霜揪着女鬼,将她胖揍一顿,然后为了了解副本信息,又拽着她来到月光下,一边为她念诵清明经,一边引导着她吸收月华,辅助修炼。
两个大循环过后,女鬼便恢复了一些神智,然后便告知了负霜她所知道的信息。
女鬼叫采芹,民国人,生前记忆还在,但死后记忆却模糊。
提及自己生前惨痛经历,再想到自己刚刚才挨揍,采芹一时间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负霜很是耐心地听了采芹的叙述,听了她对自己命运的控诉。
苦难的命运大抵都相似,采芹短暂的人生中也是千千万万旧时代女性的缩影。
紫苏镇的人们以前不是靠制作售卖木梳为生的,这里以前也不长沾染佛香的紫檀木。
在采芹生活的年代,这里生长着最多的是桑树。
种桑、养蚕、缫丝,纺织,染布……这些才是几十年前的紫苏镇的人们世世代代从事的生计。
采芹出身贫苦,从有记忆起,便是饥一顿饱一顿,但她还活着,这便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她很幸运,没有出现在池塘里、尿桶里,没有被锄头锄进土里,没有被扔在大路边、成了野狗的食物,没有被放进婴塔里自生自灭……
不过是干点活受点饿挨点拳脚,麻木一些,活下去。
这样的生活也没能持续很久,闹饥荒了。
她被以两袋红薯的价格卖给夫家做童养女息。
童养女息不是真的把她养起来留待以后做儿媳,相对而言,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不用再多费心思和银钱的牲畜,一日又一日燃烧血泪熬日子。
她渐渐长大,被逼着早早与所谓的丈夫成婚,被催促着履行为人妻的责任。
营养不良和过度操劳让她连着失去了两次孩子,丈夫和公婆杀死了她的第三个和第四个孩子。
他们怪她不争气,怨她命里带衰,儿息不丰。
殴打、责骂都是家常便饭,可她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