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让陈珞彤红了眼,她几乎是尖叫着出声:“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杀了我父王,现在又想来害我!”
负霜很能明白她的心情,无所谓地耸耸肩,自顾自走上前去,在一边的绣凳上坐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陈珞彤哑了声。
“我可以不让你去和亲。”
陈珞彤的目光更加狐疑,犹豫一会儿后半信半疑地问:“真的?你有这么好心?”
“我可以不让你和亲,你可以于京中择选一愿意娶你的人家,朝廷会按规制为你准备嫁妆与婚礼,你也依旧可以住在这座公主府,只是再多的就没有了。”
陈珞彤沉默片刻后冷笑出声,泛着泪光的眼里满是讥诮,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对负霜的仇恨。
“呵,你会有这么好心?”
哪怕是她父皇,也不一定会完全由着她的心意、不用她的婚事做任何利益交换,只不过会因为对她的宠爱而多看顾几分。
可眼前的女人却说可以,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她该是讨厌自己的,也该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陈珞彤心里清楚,现在,自己身上唯一的价值就是和亲,可她却说可以不去。
听了陈珞彤的质疑,负霜上下打量了她几圈,然后忍俊不禁,甚至笑声也越来越大。
负霜笑得放肆,陈珞彤一头雾水地盯着眼前这个能掌握她生死、却并不了解的堂嫂。
莫名的,她有些羞恼起来,皱着眉叱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负霜终于笑得差不多了,粗鲁地揩去笑出的泪水,对眼前的傻姑娘反问道:“那算什么好,那是世间一等一的差!”
负霜说得的掷地有声,陈珞彤仿佛被镇住了,瞪大了眼。
负霜继续说:“你可以像寻常宗室女子一般,嫁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驸马,然后生儿育女,只是,寻常妇人所要遭遇的一切,你也得受着,甚至你会有比寻常妇人更艰难的处境。”
“你的父王被我所杀,可我依然是这个帝国的实际掌权者,会有许多人为了讨好我而作践你,哪怕是最亲的亲人,也不会为你张目,这一切,你不是已经感受到了么?”
陈珞彤视线缓缓移向地上碎裂的杯盏上。
朝廷为和亲之事争论不休,她这个被迫牵连到的人处在暴风眼的位置,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这几日,已经有好几位前来拜访她了。
想到这,陈珞彤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宗室是她的宗族,是她的血脉至亲,可最先跳出来要吃她骨肉喝她血的就是这群亲人。
这个婶婶那位伯娘的,装着亲热无比,实际上却只是想要她和亲,什么她为帝后所恶,在京中也没好日子过,不若顶着为国牺牲的名头嫁去匈奴,尊贵又受人尊敬。
真有这般好事,他们怎么不自己去?
还有某些大臣的夫人也上门来劝,口口声声说她受了民脂民膏的供养,就该为百姓牺牲。
受了百姓供养的不止自己一个,他们不也是拿朝廷俸禄、花百姓税收的官员家眷?
吃拿卡要的时候一窝蜂全上了,谈奉献的时候就拼命推别人上,这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