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霜微微翘起嘴角,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划过阶下安南王座位旁的一位做普通宫女装扮的女子,与之眸光相撞,得到对方轻轻一颔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而从陈君彦与安南王的角度看,负霜的表现则是更让人迷惑了。
受此挑衅还不能发作,即使不愤懑难当也该有几分不悦,亦或是反其道而行之,强行忍下屈辱,打着哈哈将此事揭过去,可负霜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唇边不断蔓延开来的笑容看得人心慌。
只见负霜蓦地抬头,充斥着势在必得意味的目光直直投来,嫩白的纤手上明晃晃的红色蔻丹带着不祥的气息。
那柔荑轻轻捏着青铜酒樽,似乎没用什么力气,就将盛着半樽琥珀色酒液的酒樽举到自己面前,然后细细端详了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的疑惑目光与负霜一道,齐齐凝视着这酒樽,不明白这酒樽有什么特殊之处。
“只是——青铜酒樽到底不如汝窑白瓷,触感不甚细滑,摔起来也无甚美感!”
言毕,负霜目光如电,倏地射向殿内众人,手起樽落,青铜酒樽连带着香醇的酒液俱被摔到地上,不仅发出一道声响,四溅的美酒还将汉白玉的地板打湿。
摔杯为号,没有酒杯,就用酒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整场人张大了嘴,脑子慢的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而反应快的则是在瞬间变了脸色。
事态有变。
随着那道声响传出,殿外出现了些许动静,有人探头往外看,却只见夜幕笼罩下本该有一盏盏昏暗灯光的殿外走廊漆黑一片。
有那心虚之徒突然起身朝殿外跑去,却在离开了众人视线范围之后再无回音。
前后不过几息,便有一队玄甲兵卫出现在殿门口,行动间几乎没有杂声,若不是他们坦然露面,怕是都不会有人知道外面出现了这么一群活人。
见此情形,安南王一脉的人慌了神,面色惨白一片。
安南王也不复之前的假模假样,一边被仆从下属护在中间,一边怒视负霜,恨声质问:“韩氏,你这是何意?我好心好心意前来为陛下贺寿,你竟敢一言不合便与我兵戎相见?”
负霜抽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而侧过脸颊,扫向身侧坐在龙椅上的陈君彦。
陈君彦握着酒樽,樽里的温水正荡着一圈圈的涟漪,仔细看去,才发现他握住酒樽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指节泛白,此刻还不受他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当然!做叔叔的愿意为侄儿贺生辰确是好意,本宫也没说不允,现下之举,也是体谅皇叔的慈爱之心,为了能让皇叔能够更长久地陪伴陛下这年幼孤苦的侄儿啊。
久居南境,见面不易,何不长留京中,一家子骨肉团聚,陛下,您说是不是?”
被人点名了,陈君彦不敢不回答,于是在沉默片刻后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强笑着打圆场道:“是,是啊,这,皇后,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目光躲闪,为安南王帮腔的话也越说越小,直至除他自己外谁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