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大喜,说道:“白大哥你的伤已经好了,一定是白贵妃娘娘让你服的救魂丹起了作用。”
白高也喜道:“真的吗,我姐姐果真没有骗我,有仙气护体,往后我不会再拖你们后腿了!”
夏宇龙喜中带忧,前路还有多少艰辛,他自己也不知道,白大哥能否在封印圈中保全自我,他心里还真是没了底儿。
就在临行前,白贵妃叮嘱他道:“恨铁不成钢啊,我这三弟不太守规矩,时常让我焦心,他暂且有救魂丹护体,但此丹并非万能,我把他交给了,你一定要管束好他,别让他犯错了,有不当之处,尽管批评便是。”
夏宇龙知道,白贵妃此话说得委婉,其言下之意,是要护好她弟弟的周全。
“请娘娘放心,白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夏宇龙信誓旦旦,打下了这包票。
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才刚踏入这封印圈,他们就出师不利了,遭遇到如此巨大的魔幻阻力。
而且每向前走一步,竟是这么的艰难,他真是小瞧了这封印圈中妖魔的反噬之力了。
往后白大哥要是再遇到什么不测,他又该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总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予救魂丹吧?
此番反噬魔力袭来,也使得夏宇龙他们性情大变。
每个人都表现出一些狂躁不安,他们的心里似乎发生了扭曲,渐渐地变得残暴贪婪、相互猜忌和自私自利了。
六人在绿洲中缓缓前行,漫无目的。
他们互不搭理,都将对方视作了邪恶之物。
灵魂在他们肉体上时隐时现、呼之欲出,他们几乎丧失了意识,如行尸走肉。
在这抽魂剥肉般的封印下,他们口干舌燥极了。
六人当中,夏宇龙的意识是最清醒的。
在他根魂深处,被唤醒的魔眼龙珠,正将侵入他体内的妖魔之力一点点吞噬。
他能感觉得到每个人心里的变化……
狼人对他已抱有二心;
大胡子和黄玉只想回到冥城中去,过他们快乐逍遥的日子;
大魔怪想取了投名状,投靠天魔战神;
白高在心里痛骂自己,为何不听姐姐一句劝,与这毛头小子瞎混什么?
当然,毛头小子指的就是夏宇龙了。
夏宇龙自个儿也身陷虐心的囹圄。
如笼中之鸟,想要展翅高飞,奈何身心都被囚禁在这弹丸之地,无法自拔。
对兄弟们的异心,他已是无能为力了。
越往深处,六人越是抓心挠肝,如丧尸般行走,他们的身体已是极度虚弱,极度疲惫。
突然,前方的密林边上,出现了一潭清水,那抹弯月正静静地倒映在清水中。
“啊,这里有水解渴!”
大胡子他们迫不及待,冲了上去,趴在水潭边上咕噜噜地喝起水来。
由于自私、猜忌心里作祟,大胡子、大魔怪、狼人、白高、黄玉竟然在水潭边上大打出手了。
他们相互撕扯,都想将水潭据为己有,喝干水潭里的水。
刹那之间,水潭上空剑影灼灼、寒气四溢,五人已兵戎相见。
眼看很快就要血染水潭了,尚有一丝清醒意识的夏宇龙冲破了封印的桎梏。
他大喊一声:“都给我停手,不可自相残杀!”
声音龙吟般震耳,将潭水震得沸腾,也把大胡子他们从迷迷幻幻的噩梦中拉了回来。
五人气血倒行逆施,口吐血液,又黑又臭。
认真回想起《反噬灵咒》书中内容,细细品来,夏宇龙恍然大悟……
为何会行尸走肉?
原来是动到了体内的真气,“莫要强求理,心平待气梳……”
他不由得念了出来,这书中的古理,还是要小心遵循才是。
方才情形万分紧急,竟只想着保命,将第一次的应对之策全都抛在了脑后,违背了天道常理。
夏宇龙疏气调息片刻,待体内真气得以充盈……
他让大胡子等人盘腿而坐,迅速拿了他们的中枢穴,而后顺督脉走百会,又通任脉走檀中。
最终,推动他们体内的污邪之气,顺着均匀的气息,汇聚于百会穴上,散化无形。
六人的身体才刚得以恢复,便听见噼里啪啦的打斗声,自前方的密林中传来。
狼人幻化成烟,循声刺探情况而去。
眨眼工夫,他便回来禀报道:“主人,是一蒙面女子,正与江湖各派缠斗!”
“走,快去看看。”
听到是白衣女子,夏宇龙又惊又喜,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张仙,兴冲冲地领着大伙儿直奔而去。
远远便听见有人喝骂道:“小妖女,这回看你往哪里跑,快把小命交出来吧,哼哼,今天我一定要擒住你这小泼妇!”
此声音带着魂魔之气,十分诡异吓人,却听得熟耳。
夏宇龙心中一惊,寻思道:“说话的人莫非就是左天阳吗?”
他全身热血沸腾,领着大伙儿加快了脚步。
待出了这片小树林,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空旷草地。
只见,有几百号衣衫褴褛的男子,正围着一个白衣女子。
这些人身穿各派道服,有乾山派、巫山派,坤魂派、道仙派……
总之,中原江湖上各派人士都有。
他们有的手持佛尘、有的提着利剑,有的握着九阴太极勾,有的戴着护手银圈,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
那骂人的话音刚落,各派人士便举着利器,争先恐后地朝白衣女子一拥而上。
白衣女子脚尖点地,猛然旋转身子,轻飘飘地向上窜起,手中利剑四下挥舞。
“唰唰唰唰……”
一道道剑气暗波袭出。
围拢上来的各派人士纷纷中剑,哀嚎着滚落一地,乱作一团。
白衣女子落回地面,仰天笑道:“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拿什么来和我斗,你们可知我爹爹就是天魔战神吗,就不怕我爹爹取了你们的狗命!”
为首的是一瘦高男子,他学着白衣女子怀抱长剑,自人群中大摇大摆走出来……
轻佻道:“你爹爹如果是天魔战神,那我爹爹就是天王老子了,哼,据我们所知,天魔战神只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从来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个不争气野种啊!”
人群中有人嘿嘿笑道:“如果你想做他的小,我们定当全力为你引荐,到时候做了战神的夫人,可别忘了在天魔战神面前美言兄弟们几句啊!”
“哈哈哈哈!”
众派人士放浪形骸,大笑起来,他们笑得前扑后仰,甚是嚣张跋扈。
还有人调戏道:“你这小骚娘,看你长得柳叶枝条的,如果被打坏了,我们会心疼的,不如在此服侍咱们,你我都逍遥快活!”
话毕,众派人士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此番浪笑,比先前更甚了。
也有人喝道:“小妖女,别以为戴了面纱,我们就认不出你了,你不就是乾坤派那没爹没妈的假小子吗,还敢自称天魔战神的女儿,真是泼妇骂街,不知面皮有多厚!”
听着这些污浊言语,夏宇龙心中极度愤怒。
他沉着气,向身旁的狼人和大胡子等人使了个眼神……
打着心语,暗示道:“领头的正是左天阳,此人到处惹是生非,大伙儿先都别动手,一切听我指令行事。”
长时间的磨合,他们早已读懂了彼此的心声。
大胡子四人均气沉根魂,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只有白高仍是个二愣子,他不理解夏宇龙的暗示,兴冲冲地举剑,叫喊着欲要冲入人群中,杀他个片甲不留。
“胡闹!”大胡子抢上一步,一把将其按倒在地,“不可莽撞,静观其变!”
白高咧嘴一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见龙兄弟带刀的眼神,我以为……”
大胡子喝道:“你这高大个儿,别再说话了,三寸不烂之舌留着他日用!”
白高撇着嘴:“说话放屁,个人愿意!”
动静闹得有些大了,但全然影响不到各派人士围猎白衣女子的“雅兴”。
相反的,各派人士的吵嚷声、嬉笑声,已将二人那点儿对话给掩盖了下去。
面对各派人士肆无忌惮的挑衅,与不堪入耳的辱骂,白衣女子怒火中烧,恨到骨髓。
但她并未因此丧失理智,而是将愤恨转化成了无声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平静得可怕,犹如一潭碧水,深不见底。
惨淡的月光下,白衣女子缓缓将利剑举至眉心,剑光灼灼,寒气逼人。
她眼神深邃犀利,眉宇间透露出阴森森的杀气,看样子她是要大开杀戒了。
众派人士也嗅到了空气中的异样,他们的嘲笑声嘎然而止,氛围又陡然紧张起来。
左天阳已站稳马步,摆出一字步剑招式,他气沉胸腔,斜眼环视左右……
阴声道:“我们人多,没必要害怕这小妖女,大家一起上,今天把她给灭了!”
“废话少说,开打吧!”
话音刚落,白衣女子已提剑刺来,身体轻如飞燕,动作快似闪电。
利剑在她手中轻盈灵动,起起落落,涤荡起一晕晕剑波涟漪。
幽白色剑花,以她为中心四散飘溢,犹如一束正在尽情怒放的满天星,清脆的唰唰声不绝于耳……
还未看得过瘾,却惊现出了可怕的一幕。
人群中血肉横飞,冲在最前边的众派人士,有的被削去了头颅,有的被肢解了身体,惨状不忍直视。
左天阳越来越贪生怕死,就在白衣女子在出剑时,他变成了缩头乌龟,快速往众派弟子身后挤去。
白衣女子尽情释放心中愤怒,出剑的招式变得越来越邪恶毒辣。
剑由心生,白色剑气变成了妖黑之色,所及之处,各派弟子均被刺瞎双眼,随后七孔流血,真气奔泻,化作了一堆堆白骨。
夏宇龙看得揪心,脱口喊道:“仙儿,莫伤了他们的性命!”
白衣女子循声看来,将注意力转移至了夏宇龙身上,眼神中杀气大减。
趁此时机,左天阳飞身跃起,手中利剑直指白衣女子要害。
眨眼之间,白衣女子已命悬一线,那锋利的剑尖,已刺到了她的腹部。
“休要伤我仙儿性命!”
夏宇龙化身成影,越过了众人头顶,神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左天阳持剑的右手。
“啊!”
这声惨叫,乃白衣女子与左天阳同时发出。
又听得“哐当”一声,左天阳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
他右手上的大拇指,已被夏宇龙的神剑给削了去。
“你……你卑鄙!”
看到神剑上那血红色的火焰,他惊恐异常,捂着伤口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大胡子他们五人也一拥而上,喊杀着冲入人群。
各派弟子大乱阵脚,又被迫卷入了这场厮杀中。
“仙儿,哥哥不能再让你有事了!”
夏宇龙搂住了中剑的白衣女子,将其抱在怀中。
倒下瞬间,面纱被风撩起,从她挺拔的鼻梁上缓缓滑落,那张绝美又略带忧郁惨白的脸庞,展露在了出来,在清淡的月光下,是这般的清晰。
“啊!”
她唏嘘一声,想拾起面纱又盖回脸上,但腹部剑伤疼痛,使她不能动弹。
二人的眼神就此相接,凝视良久……
夏宇龙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轻声道:“仙儿,别再闹了,回到哥哥身边吧,无论到哪里,哥哥定会好好保护你!”
白衣女子使劲推了夏宇龙一把,怒道:“还请公子自重,公子认错人了,我叫秋水,并非是你的仙儿。”
夏宇龙将白衣女子紧紧搂在怀中……
嘴唇贴在她耳根下,柔声道:“怎么,我的仙儿又改名字了,上回叫什么来着,叫水月是吗,呵呵,这回怎么又叫秋水了?下回别再改名字了,哥哥记不住,哥哥只记得仙儿!”
“快放开我!”白衣女子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夏宇龙。
“别动!”夏宇龙却将她越搂越紧,“仙儿,你受伤了,哥哥得找个地方,好好替我的仙儿疗伤。”
说着,他探出点穴指,拿住了白衣女子的气海穴和关元穴。
白衣女子伤口上流淌的血液瞬间止住,痛感也大大缓解。
夏宇龙怀抱着白衣女子缓缓落地……
各派弟子约二十来人,举着明晃晃的利剑围拢了上来。
夏宇龙挥剑狂扫,说道:“我本不想杀你们,既然你们为难我的仙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呼呼!”
火红色剑气溢出。
“啊!”
涌上来的这二十来人,被拦腰折断,倒在了血泊中。
夏宇龙左手搂着白衣女子,右手刺出神剑撑于地上。
他颇为沮丧,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自己制造的“惨案”,他此次大开杀戒,仅是想为仙儿出出这口恶气。
如果再叫他杀人,他是下不去这个手的。
此时,大胡子他们已将各派弟子斩杀殆尽,放眼望去,草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虽然夏宇龙不主张大肆杀生,但为了白衣女子,他狠心一回又如何!
他看着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谁要是为难我仙儿,我绝不饶他!”
白衣女子望着茫茫大漠,冷冷地道:“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明白你说的仙儿是谁,还请公子自重,请放开我吧!”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在密林深处,传来了这悠扬清脆的响铃声。
乍一听时,是几个小铃铛齐声响起,声音入耳,让人如痴如醉。
夏宇龙心下一紧,一脸严肃地看着大胡子他们……
压低了嗓音说道:“不好,大伙儿注意了,是灵杖法师来了。”
“哈哈哈哈……”
林中传来了诡异的阴笑声,说道:“算你小子有眼力,真是冤家路窄啊,咱们竟会在这里见面。”
一道惨白的人形光影,自林中飘来,话说间,已逼至了夏宇龙跟前。
正是灵杖法师,他身后还紧跟着一具白骨。
定睛细看时,这具白骨却是负在他背上的。
“砰!”
他将灵杖往地上重重一顿,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白衣女子看着灵杖法师,有气无力地笑道:“你都病入膏肓了还出来害人么?”
听到“病入膏肓”几字,灵杖法师勃然大怒,脸色如纸灰般,阴沉得可怕。
他冷“哼”一声,环视一眼满地的死尸……
上气不接下气,摇头叹道:“这些人啊,真……是……一个个没用的东西!”
灵杖法师抽出白色丝巾,抹去了嘴角上的血液,他一边扭动着灵杖,六个小法铃相互碰撞起来。
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满地的死尸竟又全部复活了过来。
他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如刀的眼神转向了白衣女子,又猛地摇动起了手中的灵杖。
白衣女子腹部的剑伤瞬间爆燃,幽蓝色火焰绚烂夺目。
“啊!”
她忍受不了这样的疼痛,当即便晕厥了过去。
左天阳提剑自林中窜出,他有恃无恐,来到了灵杖法师身后。
他双手叉腰,叫嚷道:“法师魔力无边,定为天魔战神一统三界扫除障碍,替天魔战神杀了他们!”
复活的各派人士发出嘶吼,拾起地上利刃,又围拢而来。
法杖上六只小法铃相互碰撞,“叮当”之声越发动听,犹如升仙的催眠曲,让人沉醉美梦,无法自拔。
夏宇龙他们昏昏欲睡,今生所经历的一切美事,都浮现在了眼前。
那狰狞可怕的笑容,全写在了灵杖法师的脸上。
“砰!”
他将灵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哼哼,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待我将你们化作脓水,我要拿你们去泡酒喝,治好我的肺痨病。”
这危急时刻,西边的山头上,传来了呜呜的狼嚎声。
声音浑厚有力,刺破夜空,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将而去。
夏宇龙和狼人均从美梦中惊醒,这狼嚎声对他俩来说,竟是这般的熟悉,牵扯着二人的心魂。
此时,大胡子他们也已两眼翻白,脚下没了重心,很快就要瘫软在地,变成一堆烂泥了。
狼人喊道:“主人,你们快走,我殿后!”
话说间,狼人已幻化六股黑烟,飞一般速度向那摇晃的法杖飘去。
“叮叮当当”的清响声戛然而止。
大胡子他们脑仁一阵刺痛,眼前突然敞亮,从美梦的泥潭中抽出了身。
“快走!”
夏宇龙背负白衣女子,领着大伙儿,快速地向西边的群山飞奔而去。
如果不是为了护白衣女子周全,他早就与灵杖法师缠斗在一起了,又怎会逃得如此狼狈。
前方道路并不平坦,越往西去,路面越发崎岖难行。
没过多久,迎接他们的是一巨大的峡谷口。
峡谷两边,是高耸延绵的山峰,一眼望不到头。
山腰以上白雪覆盖,终年不化。
偏西的圆月正处于道峡谷的正中央,被两边高大的山峰轻轻捧起。
寒光毫不保留,尽情地洒进了峡谷中,为冷冰的峡谷增添了几分寒意。
圆月铮亮异常,犹如一盏明灯,静静地指引夏宇龙他们前行。
“快……快……跟上他们,别让这小子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