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时候,仙家们害怕承担责任,出现了推诿扯皮的情形,最终还是月宫宫主,将事情全部给揽了下来。
甚至有些时候,各路仙家只是为了讨口红花美酒尝尝,当提起正事儿时,他们都已酩汀大醉,倒在八仙桌上,呼呼大睡了。
说起“红花美酒”,这可是月宫中乃至整个仙界,最香醇可口的酒。
在这里就不过多赘述了,往后会展开来讲。
……
蓝芯待小玉亲如姐妹,让小玉感动不已,小玉也将之视为自己的亲姐姐,急她所急、想她所想。
“月山仙镜”就悬浮在八仙桌上的八卦图中,随时取之所用。
看着蓝芯整日心事重重,时常还听到她提及宇龙哥哥,竟是这样欢喜,恨不得马上就到凡间去。
小玉心念一动,小心翼翼地将“月山仙镜”取出。
她来到蓝芯身旁,轻声问道:“姐姐,仙镜已取来,姐姐想看什么?除了阴界,镜子里什么都有。”
蓝芯心下大喜,她双手接过仙镜,细细抚摸起来。
仙镜与市面上的铜镜一般大小,只是边缘上刻着一些文字,密密麻麻、稀奇古怪的,没人能看得懂。
而且,镜面也比一般铜镜光滑得多。
蓝芯睁大了盲眼,笑着问道:“玉儿,这仙镜真能看到阳界万物吗?”
小玉“嗯”了一声,回道:“是的,它能看到山川大河,还有房子呢,只要是阳界的事物,都能看见咧!”
说着,她伸出右掌,在镜面上一挥,从镜子里边照射出了万道光波。
月光下的大地,赫然浮现在了镜面上。
小玉笑了,说道:“姐姐,出来了,出来了,群山之中有一个镇子,镇子边上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湖里还有倒影,正是我们的月宫呢!”
听着小玉这样描述,蓝芯的小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她有些迫不及待,又接过了铜镜……
脱口说道:“玉儿,快……我要看哥哥,离东海边上,有半月的路程,就在群山中,能看见我宇龙哥哥吗?”
小玉又挥动了右掌,茫茫群山随即展现在了铜镜上,铜镜随心所想,将群山放大,沿着曲折的山道搜寻起来。
“找到我哥哥了吗?”蓝芯焦急地追问起来。
她睁大了盲眼,一刻也没离开过镜面,但在她眼前,只见一道道模糊的弱光闪过,她看不见,只能靠玉儿复述。
突然,清冷的月光下,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铜镜将目标锁在了此人的身上。
他一脸忧郁、一身褴褛,捂着带血的腹部,在大山中极速奔跑,他往西边而去,但不知要奔向何处?
“啊!”小玉惊呼一声,“姐姐,应该就是他了,他跨越了山川,趟过了河流,应该就是您要找的哥哥了?”
蓝芯的心跳又猛然加速,问道:“他的相貌如何?”
小玉回道:“面目清秀、身材高挑,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流血,哦,还有,他胸口上有花纹,花纹还延伸到了后背,只是衣服挡着,看不清花纹的样子。”
“啊!”蓝芯喊出了声,“果真是我哥哥!”
此时,仙镜中传来了夏宇龙的呼喊声……
“芯儿、岚儿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你们不要离开我!”
声音绝望而悲凉,蓝芯听得心碎。
她哭出了声,对着仙镜喊道:“哥哥,芯儿在月宫里,芯儿好着呢!”
是啊,他们天地两隔,夏宇龙远在凡界,又怎会听到她的呼喊?
他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骨,继续朝前赶路,蓝芯和青岚的名字,在他口中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铜镜之中,那圆月异常铮亮,将清寒之光,毫不留情地洒向了东土这片大地上。
蓝芯起身,来到窗边,她睁大盲眼,向广阔无边的九重仙界看去。
她泪流不止,悲悲切切地念出了一首诗……
白月光,
照在天涯两茫茫,
一生伤,
何处能安放凄凉,
白月光,
照路漫漫而悠长,
夜未央,
一曲相思断人肠,
白月光,
照夜空那样透亮,
费思量,
遗忘后却又回想,
月光下,
你一路跌跌撞撞,
想逃亡,
灵魂却还在远方,
泪两行,
心是如此的冰凉,
擦干的泪眼,
拭不去的悲伤……
看到姐姐竟是这般忧伤,小玉的心也碎了一地。
她将仙镜收了起来,抽出腰间丝巾,替蓝芯擦拭了眼泪……
问道:“莫非仙镜里的哥哥,就是姐姐的意中人?”
蓝芯点了点头,回道:“正是我爱的深切的宇龙哥哥。”
小玉不解,又问道:“既是如此,可是他为何还呼喊另一个人的名字,莫非那人也是他的意中人?如是这样,他也太不实诚了,对姐姐也太不好了,我替姐姐感到不平!”
蓝芯眨着盲眼,笑了,说道:“哥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是哥哥梦中的女孩,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是哥哥前世的心上人。”
“啊!”小玉惊呼一声,“与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哦,我知道了,那女孩一定是姐姐的前世,哥哥与姐姐在前世早就结下了姻缘。”
“玉儿,别瞎说,有些事情你我都不知道!”
蓝芯的脸上微微泛红,她抿着嘴笑了。
她虽是这样说,但看得出来,她的心里美滋滋的。
突然,她问道:“玉儿,怎么没听见哥哥的声音了,你帮我看看,哥哥现在怎样了?”
“好的,姐姐您等会儿,我马上看。”
小玉慌了神,她奔至八仙桌旁,将仙镜取出。
待阳界的一草一物浮现在镜面上时,却见夏宇龙扑倒在了一条大河边上,已不省人事了。
“哥哥怎么了,快说啊!”
蓝芯睁大盲眼,着急地追问起来。
小玉支支吾吾地道:“他……他……倒……在河边了!”
“哦……不,我得去救哥哥,哥哥被魔界追杀,千万别再出事了!”
说着,蓝芯猛然起身,摸索着向前走去。
小玉伸出右手,想一把将她拉住,却抓个空,她的右脚踢到了八仙凳,被绊倒在了地上。
“姐姐,摔疼了吗?”
小玉吃力地将她扶起,收好仙镜后,搀扶着她从月山上下来了。
……
夏宇龙迷迷惘惘,深陷梦境与现实的相互交替中。
他不顾万山阻隔,在荆棘密布的丛林中,往西疾行,马不停蹄地奔跑了几天几夜,不知是靠什么力量支撑着。
前方的群山越发地陡峭,路途也越发艰难,他进入了“西莲山脉”腹地。
“西莲山脉”的山体高耸挺拔,是走出中原的第一座大山。
从远处眺望,延绵的山脉上,相互簇拥着十二座山峰。
每座山峰的形体,均一个模样,均一样高大,巅峰均刺破云霄,分不清主与次。
因此,群山聚拢,形似莲花而得名—“西莲山”。
这十二座山峰,每一座均被看成是主峰。
每坐主峰之巅,一年四季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积雪融化,沿着六道峡谷流淌,在山底汇集成了一条宽约十几丈的大河。
河的名字随山而起,叫“西莲河”。
宽大的河流,横亘在夏宇龙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困乏交加,已是极致,趴在河边饮下了几口水。
河水冰凉透骨,寒气攻心,他眼前一黑,倒在河边沉沉地睡去了,不知是死是活?
第二日清晨,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从西莲河上游缓缓而来。
老妇人背着背篓,老头子手拄拐杖。
二老脸上布满了皱纹,面目苍老至极,看起来已过了百岁的年纪。
但他们身体健硕,走起路来身姿依旧挺拔。
二老本打算到山下采些草药,却见到了倒在河边的夏宇龙。
老头子“哎呦”一声,赶忙抢上前去,探出拐杖戳了戳夏宇龙的屁股……
轻声喊道:“喂,你是死是活啊,快吭一声啊?”
不见夏宇龙出声,老头转身看了老妇人一眼,示意她也过来看看。
老妇人快步前来,她俯下身子,伸出右手触碰了夏宇龙的额头。
“哦,冰凉透骨,看样子病得不轻啊。”
她从容不迫,又探了探夏宇龙的鼻息,接着,又拿了他的脉象……
过得片刻,说道:“气微脉弱,快,救人要紧!”
说着,便将夏宇龙扶了起来。
老头子二话不说,把夏宇龙放在了背上,与老妇人快步如风,往西莲山上去了。
过得一柱香工夫,二老回到了西莲村。
村子不大,就坐落在西莲山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全村仅有三十来户人家,男女老少也就一百来号人。
见到二老带人出现在了村口,在家的成年男女,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前来帮忙。
他们相互簇拥着,合力将夏宇龙抬进了二老的屋内。
一时间,二老的茅草房里忙活开了,有的生火、有的打水、还有的铺被褥……
大伙忙了半会儿,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后,他们才干各自的活儿去了。
送走了乡里乡亲,老妇人进门,来到床沿边上坐下,专心致志地替夏宇龙又把起了脉。
片刻,她自言道:“唉!伤得不轻,先得打通他的奇经八脉。”
老头子提着油灯,从墙上取来了针灸包。
针灸包在长凳上打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针灸展露了出来,在暗黄的油灯下,泛着无数道刺眼的金光。
他看着老妇人咧嘴一笑,说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还是老样子,你叫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便是了!”
老妇人撇了撇嘴,说道:“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还这么多废话,赶快的,别耽搁救人的时间!”
老头气沉丹田,右手一挥,针灸包里那几百支银针,逐一被内力推出。
针灸一支接着一支,整齐地列队,嗖嗖嗖地穿过了油灯上的火焰。
此举做法,是将针灸在火焰上炙烤,以做消毒。
待针灸全都穿过了火焰,老者右掌再次发力,一股暗波自掌心涌出,将针灸全都托在了半空中。
他把夏宇龙扶了起来,让其盘腿而坐。
脱去夏宇龙破烂不堪的上衣时,老头“呀”的一声,惊叫起来……
说道:“夫人,您快看,是龙,是龙啊,这小子竟是龙身!”
他手舞足蹈,有些欣喜若狂。
老妇人也看得傻了眼,但她并不像老头这么夸张。
她只是微微一笑,点着头说道:“很好,很好,我已经知道了,别像个老小孩似的。”
老头伸出了颤抖的右手,轻抚着蛟龙,无不喜爱、无不陶醉。
他嘿嘿一笑,说道:“妇人,货真价实,不是画上去的!”
“啪!”
老妇人的右手打在了老头的手背上……
催促道:“别眼馋了,还不赶快些动手,耽搁了治疗的时间,你我岂不成了三界的罪人!”
老头把手缩了回来,看着老妇人,喜道:“听夫人的便是了!”
老妇人坐直了身子,抬眼望向悬浮于头顶上的针灸。
她目光炯炯有神,口中念道:“百会分走,任督二脉!”
“好咧!”
老头右掌一挥,那支最长的银针,受到真气的搅动,闪电般速度,刺进了夏宇龙的百会穴中。
紧接着,又有十支银针一齐飞出,在夏宇龙头顶旋转数圈后,分成两组,每组五支,刺进了夏宇龙的任督二脉上。
老妇人又道:“任脉,走手太阴肺经!”
“收到!”
老头右手掌极快,幻影般速度挥出。
十一支银针齐发,精准命中夏宇龙手太阴肺经上的每个穴,首起中府穴,末至少商穴。
就这样,老头遵照老妇人的指示,在夏宇龙的每条经络、每个穴位上一一施了针灸。
不多时,他全身都扎满了银针。
老头双掌交叠,再次发力,银针朝着同一个方向,飞速旋转起来。
夏宇龙全身经略充盈了气血,头顶上冒出了白色烟雾,他那冰凉透骨的身体,逐渐变暖起来。
老妇人又道:“天旋地转!”
“遵命!”
老头扎起马步,双掌交替旋转于胸前。
一团暗波已出现在双掌间,他猛然推出,暗波被银针吸收,向夏宇龙体内传到而去。
真气搅动,夏宇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突然,他身体腾空,盘着腿,悬浮在了木床上方,体内两股不同的真气在相互交织、缠绕。
半顿饭工夫过去,一团黑色烟雾,夹着着黝黑的血液,自夏宇龙口中涌出。
烟雾很快散尽,那黝黑的血液,喷洒自了木床四周。
老头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均匀吐纳,收回了真气……
夏宇龙缓缓落下,平躺在了床上。
老头挥一挥手,银针自夏宇龙身上全部抽出,整整齐齐地插回了针灸袋中。
他开心地笑了,说道:“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老公我照办便是了?”
老妇人面带慈笑,快步前来,替夏宇龙又把起了脉。
“知道,这个是我最拿手的活儿!”
老头往屋后边的药房一蹦一跳地奔去。
眨眼的工夫,他便抓来了几十味草药。
将草药放于掌心,施展内力碾碎,投入瓦罐中,放在火上熬制。
片刻间,屋内香气四溢,让人神清气爽。
趁着空闲之余,老妇人到屋后,拿了老头子的一件外衣出来。
却看见,老头又在抚摸夏宇龙身上的蛟龙。
她摇着头,轻叹一声,嗔道:“流口水了吗,看你这副德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这孩子是天龙娇子,是你能比的吗!”
老头从床上蹦跶而起,笑道:“我是在研究,这龙的鳞片是这么的硬和厚,银针是怎么刺进去的?”
老妇人将手中的衣服,扔到了过来……
说道:“有什么好研究的,证明你的医术厉害嘛,快把衣服给他穿上吧,别再贼眉贼眼的了。”
“遵命!”
老头一边给夏宇龙穿衣服,一边又道:“好小子,算你有福气,能穿到我阳……”
“住口!”老妇人打断了他的话。
她疾步前来,要扯老头的耳朵,“你尽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唉唉唉,轻点轻点,疼疼疼!”老头双手捂着左耳,蹲了下来,“夫人,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说那话了,再也不敢卖弄了!”
老头子呲着牙,颇为狼狈,惹得老妇人“噗呲”一声笑了……
说道:“哼,下不为例,我不想与你磨嘴皮子,动作放利索些!”
“是是是,老公就是用来差遣的。”
遵照老妇人的旨意,老头又将夏宇龙那脏兮兮的裤子和鞋子给脱了去,找来自己的,给他也换上了。
老妇人打来热水,洗净了夏宇龙满脸的污垢。
夏宇龙五官棱角分明,狂野的线条中又蕴藏着柔美,不免会让人多看上几眼。
老妇人赞不绝口,啧啧两声,说道:“这孩子真俊啊!”
“是啊!”老头点着头,“真看不出来,这小子有如此俊朗的容貌,与我年轻那会儿也差不到哪里去。”
老妇人转头看了老头一眼,呵呵笑了。
她的头靠在了老头肩上,说道:“相公才是我心目中最俊朗的男人,既然与这孩子有缘,这三界他就是咱们唯一的亲孙子,就这么定了。”
老头子欣然点头,乐道:“太好了,夫人竟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此时,瓦罐里的草药已经熬干,糊味溢出。
老头将瓦罐取下,把里边黑乎乎,且带粘性的药膏用勺子舀了出来。
待药膏冷却,老头便将其搓捏成了拇指大小的药丸。
他看着老妇人笑了,说道:“天底下,只有这小子才有福气吃到我们的阴阳小丸子。”
老妇人白了老头一眼,说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了,我让你少说话多做事,你总是不听,哪天非得给我惹出祸事来。”
“是是是,不说,不说!”
一切准备就绪后,老妇人与老头在夏宇龙床边盘腿而坐。
二人运气于掌间,合力将药丸子推出,悬浮于头顶上。
蓝红两股不同颜色的真气,分别自老妇人与老头的掌心溢出,把药丸子包裹起来。
老妇人与老头气沉丹田,加大了内力的输出。
片刻间,蓝红两股真气被药丸子吸收殆尽。
老妇人将药丸子接入掌心,她起身前去,将药丸子塞进了夏宇龙嘴里,让其服下。
过得片刻,夏宇龙那惨白如纸的面容恢复了血色。
老妇人又替夏宇龙把起了脉……
她眉头一皱,说道:“唉,不知谁这么不讲良心,把他肋骨给踢断了。”
老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服下这药丸,身体已无大碍了,那断了的肋骨,慢慢会接上的,不过要清除他体内的瘀血,还得等上些时日。”
老妇人点了点头,展开被褥盖在了夏宇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