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闻言微微一笑,他此刻颇有些心旷神怡感觉,看着两边山山水水,风景秀丽,天高云阔,胸臆开张。

好久没这么舒畅过了,五年?亦或十年?总之自打上了少华山后就再没轻松过,后来又上了梁山,则更是沉重压抑,仿佛每时每刻都有块大石盖在心头,说话处处小心,行事节节谨慎。

如今阴霾烟消云散不说,更迎来了陛下给与的第一个军中职务。

自前岁同宋江投奔河西,他只仿佛幕僚一般赋闲,陛下什么也没叫他干,没叫他做,包括吴用这个对头也一样,只是呆着。

他平日与安道全,皇甫端等人下下棋聊聊天,虽然自在了,可又有些不甘。

一身所学于少华山落草后便耽搁,再入梁山更是无用,本来思索已经放下心中重担,若就这么逍遥一生也罢,没想到此次出征竟然被陛下带上,而且还任了这么个重要职位。

确实是个重要职位,他昨日一听陛下派张宪的差事,就明白此位之重,这是要以此支军队为中心,然后南北协同,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河东会战啊!

他们这支军队既要承南接北,又得抵南抗北,南挡围困太原的女真军逃跑,北抗边境女真军下来支援,捱到徐宁那边汇合本地散落在外的兵马形成大网,往中间兜抄才算完成任务。

这是很艰巨的事情,而张宪是陛下的小舅哥儿,派自己辅助对方,可见陛下看他也重,不然怎么会叫他坐了军师位置。

莫非真有身起的机会?搏一个封侯拜相,荫子封妻!

这时听到张宪询问,心念转了又转,朱武开口道:“少将军,兵无常势,战无常规,而人力却有时穷,那完颜娄室就算再善兵知兵,可总得四方身边配合,可他却未在太原军中,反而驻守府州,可见不得粘罕之心。”

张宪想了想,确实如此,如果按照陛下的说法,简直将此人说成金国第一名将,可却为何没有在太原参与攻城,反而驻扎后方?

“军师的意思是,就算他本领再大,但没人使用,一己之力,也是徒劳?”

朱武点头:“正是如此,想诸葛武侯草船借箭,没有鲁子敬配合,纵神机妙算又有何用?赤壁之战周公瑾没有孙仲谋信任,又焉能成功?”

张宪道:“军师所言不错,陛下虽然特意提点此人厉害,但怕是没虑过这些,我等自是该小心翼翼,仔细对待,但却也不用过于把这人放到心中。”

朱武看着张宪,微微一笑摇头:“少将军,你并未明白陛下的真正意思啊。”

“陛下的真正意思?”张宪愣了愣:“陛下还有什么意思?”

朱武伸手摸了摸胡须,道:“陛下意思其一自然是叫少将军小心这个人,其二便是趁着这个人此刻受排挤不用,看能不能将他……永远留在河东!”

“永远留在河东?”张宪闻言双眉一扬,不错,这人既然本领这般大,那么还不趁其此刻不受重用,想办法要了其命!

“正是,看陛下的意思,这完颜娄室的军战本领该强于粘罕、兀术等人,此刻乃不得势,就要想办法灭亡他。”

张宪点了点头,又道:“折姑娘说府麟两州大概有万人,一个是这完颜娄室镇守,一个是完颜拔离速,若这两人真如陛下推测会抛弃城池,带兵南下,而南面太原十五六万女真军再北归,就算战败折半也有八万兵马,加上这一万,足足九万,是我军三倍,却该如何却敌?”

朱武闻言不由沉思,这也是他从昨晚就开始琢磨的事情,难不难?很难!但正因为难,所以倘若能够做到,才是泼天大功一件。

他缓缓道:“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布下埋伏,打其不备,少将军,我们现在最大胜算就是赌双方不会同时到来。”

“若是同时到来呢?”张宪神色严肃。

“若是同时到来……”朱武微阖一下双眼:“那就要提前干预,叫他们不能一起来!”

张宪深吸口气:“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少将军请说。”

“我年少时曾与陛下学过兵书,书中有阵篇,各种古阵皆有,我也曾因时就势,按当下战法自创了些大阵,曾于西夏之战用过,我看这河东地势有山有水,倒适合布阵……”

“阵法?少将军竟然会布大阵?”朱武闻言双眼绽放神采,排布军阵正是他的擅长,没料到张宪竟然也会。

“略会皮毛而已。”张宪疑惑道:“军师为何此种语气?”

朱武抚掌大笑:“少将军不知,属下也好列阵,半生浸淫阵道,废寝忘食,沉迷此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