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峡口关,他就记得,印象里乃是西夏都城兴庆府的咽喉,是进入兴庆府地界的要道要塞。
顺州是兴庆府的门户,峡口关就是兴庆府的喉咙。
如果峡口关失去,那西夏就等于咽喉被人扼住,已经是陷入了危急之中。
道君皇帝虽然记得峡口关,也认为自家绝对不可能记得错误,但还是怒气冲冲喊了一句:“给朕拿地图来!”
不一会儿,张迪双手捧着西夏地图小跑过来,道君皇帝拿过地图展开一看,果然正是峡口关,确实没有记差,不由神情愈发难看。
此刻,攻辽的宋军早都打到了燕京,但却迟迟未拿下这座城池。
燕京是十六州之首,往称幽州,燕京若是打不下来,那么就算其他十五州全部拿下,也谈不上收复了这后山故地。
而且一直没有打下燕京不说,宋军甚至在这城下损兵折将,最开始辛兴宗贪功冒进,在其他几路军没有全到的时候,就鲁莽攻城,结果燕京城坚牢固,手下军兵攻不下城,折损了三四成之多。
后来兵马聚齐,各路皆到,把燕京团团围住,谁知还是无法打下,几番强攻,无一不损失惨重,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就这么一直围着消耗,却没什么具体章程。
道君皇帝心急,女真那边已经扫平整个辽国东部,就只有燕京在那立着,久久不下,简直成了一个笑话。
而如今,燕京打不下不说,那逆子居然拿了峡口关,马上就要打到兴庆府,这还了得!
若是逆子真的抢先攻破兴庆府,即便他这里后来破掉燕京,可天下谁人还会谈论收复燕云之事?只怕说的都是灭国西夏这等旷世奇功吧!
道君皇帝想到这里把手上地图狠狠一掼,目光扫过前方站立的白时中、李邦彦等人,“诸位爱卿怎么说?”
这些大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这能怎么说?没法说啊!灭国西夏,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谁敢乱说什么,说不定哪句话说得不对,被传出去,要受天下人指责,毕竟这种大事真的实现,那从头到尾的一些枝叶细节,都要被挖出来记录,载上史书,流传后世的。
此种大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留芳千古的事情,不能胡乱讲话,免得说错了被后世议论,骂成罪人。
于是个个低头不语,有那惫懒的还把双眼闭上。
道君皇帝看众人这副模样,不由冷哼了一声:“燕京久拿不下,童贯无能,西军饭桶,眼看着这边熙河都丢了半数,如此下去,怎还得了?那逆子还不省心,居然去打西夏,他怎么不回头去收复熙河呢!”
下面依旧没人说话,道君皇帝越想越来气,伸手抓起只羊脂白玉的笔筒用力摔到了地上。
这笔筒直接在何栗脚下碎裂,吓得何栗一哆嗦,本来是不想开口,但也急忙道:“官家息怒,官家息怒,依微臣看来,秦王打西夏其实并非坏事,实乃好事是也。”
“怎么就是好事了!”道君皇帝冷哼道:“西军前去攻辽,无瑕后顾,这孽障跑去陇右搅风搅雨不说,还招惹西夏,他真认为自己能打到兴州不成!”
何栗急忙道:“官家,臣看打到也好,打不到也罢,都是好事啊,官家请想,这样不管如何都是给西夏一个教训,何况有秦王在西夏那边拉扯着,西夏的军马又怎敢在熙河久驻?又怎敢继续深入?怎能不惦记后方!秦王如今已经占了峡口关,只要再往前动动,只怕那占了熙河的西夏军队就会仓皇失措,撤回去救兴庆了!”
道君皇帝闻言,皱皱眉,伸手摸了摸胡子,他怎会不知这道理,只是气不平啊,这逆子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官家,微臣也觉得何大人所说极是。”这时李邦彦站出来道,他低头琢磨半天,觉得还是说句话,赵柽若是灭不了西夏也就罢了,倘若真的灭了,那他此刻说上两句美言,岂不是会流传后世,彰显他独到眼光?
何况……赵柽真的打下西夏,那么这位将来走到哪一步却是不好说了,毕竟西夏也是一国之地啊,自己此刻的言语一但传了过去,无疑于对方也算是示好了。
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也觉得是?”道君皇帝的眉毛拧得更深,瞅向其他几人,另外几人不由都唯唯诺诺起来,哪怕就算唐恪这种和赵柽有宿怨的,这时也扭扭捏捏说起了好。
道君皇帝也不傻,看他们表现,微微思索就知几个心中所想,未免气得眉毛直跳,你们都想不费力气卖好,那孽障若真得了颇天大运,攻去兴州,好显得你们见识非凡,去外面卖弄一番,又写去史书,流传后世,那朕呢?
你们倒是都得便宜了,那朕又能得到什么?
道君皇帝不由深深吸气,众臣都不敢瞅他,个个眼神闪烁,神采跳脱,看得道君皇帝越来越是生气不满。
他盯着之前摔在桌案上的西夏地图,伸手抓起来再是看了看,那图上峡口关距离兴州,中间只有一道顺州城了,且顺州是兴庆府门户,距离兴州近,距峡口关却有些远,这么看去,一但陈大军于峡口关处,那么就颇有些克日启程,兵发兴庆的压胁味道。
道君皇帝脸色成了猪肝,实在是太憋屈,太恼火了,倘若让这逆子灭了西夏,岂不是证明比他这个老子都强?那不是说皇帝都要给他坐坐了吗!
就算不给他做,那这逆子灭掉西夏,有了那么大地盘,又岂会不称帝?
就算他不想称,手下那些叛逆为了自家的前途富贵,又岂会不拥戴他称帝?陈桥兵变之事,才不过一百多不到两百年,此刻还都历历在眼前啊!
道君皇帝想着想着,猛地心头一动,看着这些只要占便宜得好处的臣子,忽然想到一个应对眼前之事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