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柽道:“此等小词,殿下日填三五首,不在话下。”
士子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秦王何等惊才绝艳,此等小令当是信手拈来……不过在下听闻秦王如今倡曲,为何又做词话?兄台既是秦王身边人,可知其中缘故?”
赵柽瞅他一眼,道:“秦王的曲可不都是散曲,更有全套戏台大曲,阁下可听说白发记?”
士子道:“自有耳闻,只是北方畅行,扬州倒从未上演。”
赵柽笑道:“可先买书读过,虽然书是大家张东厢所做,但里面套曲多数为秦王填写,通俗易懂,脍炙人口。”
士子思索道:“原来如此,兄台不说在下还不知那剧的曲子是秦王所写,不过城内也没有书铺售卖此书……这倒是奇怪了,兄台不说我倒还想不到,剧无处演也就罢了,怎么连书都没处卖?”
赵柽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
士子自言自语道:“看来要寄信给东京的同窗,让他从那边派急脚送过来几本,一饱眼福。”
他说着又冲赵柽一礼:“多谢兄台指点。”
赵柽还礼道:“阁下太过客气。”
随后他和赵元奴向外走去,神色间露出了一丝讥诮,白发记虽然在北方如火如荼,但在江淮之地,却是连书都没得看。
他在京之时,曾经三嘱书商,往南刊印,几家书商也都依命去做,甚至回话说江南浙淮等地,供不应求,卖的甚至比东京还好,可眼下一看,却根本没有售卖,这边的人没看过白发记的话本。
可书商当时却说都卖了出去,这边士子又说没有卖过,那书去了哪里?
赵柽此刻心中明白,定然是这江淮的士族,不许白发记上市销售。
估计书一到这里,当地士族就要首先过目,看了不妥,便一股脑都收买了去,或者堆压起来,或者就找地方焚毁,不让其出现在市上。
而书商还以为全卖出去了,却不知根本一册都没有流通。
赵柽觉得自家之前所想太过简单,地方士族居然连话本这种民间消遣的东西都把控了,可见力量之大,盘错之深。
不过他倒也不着急,眼下不就有人在帮他解决吗?
方腊杀贪官污吏,杀士族豪绅,到时候将这江淮两浙杀的一片清净,便也就消停了。
方腊自然是要平,但也得等他杀完了再说,赵柽可没想过主动去协助童贯平方腊,他只要守住长江就够了,至于最后摘果子的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江南士族势力庞大,若不用暴力手段推翻,别的办法根本没用,方腊这一次起事,让他们伤筋动骨,元气大损,没有些年根本缓不过来。
这些士族平日连朝廷都不放在眼中,几次变法盐茶铁最终都失败,朝上有多少官员就是江南大族出身,与江南士绅利益绑在一起,稍稍联合起来使些绊子,朝廷的法令或实行不下去,或下面给改得面目全非。
似是对书商使用的手段,都是这类的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往往让人许久不能觉察,觉察了也难以着手处理。
若是有可能,赵柽甚至想暗中推波助澜一番,借方腊的刀多杀些人才是!
一路思索回了琼花丽园,就在傍晚的时候,忽然白家老大白傲归来。
赵柽急忙将他叫去密室询问,原是到了江宁后,白傲看此处平静并无军事,就将两个弟弟留下继续探查,他独自一人往南而去,没几日倒得了桩大消息,这才急忙赶回来禀报。
“你是说……郓王跑去了江南西路的首府洪州驻扎?”
“王爷,正是如此,郓王带的军队压根就没有走江东路,而是从淮西直接下了江西,一头扎进了洪州再没出来。”
赵柽顿时无语,赵楷和方腊这一对卧龙凤雏,一个没有北上直取江宁府天险,一个没有驻军江宁府军事要地,两个居然谁都没去江宁!
赵楷是把整个江南东路都让了出来,看来是打算死守江西,不过江西有鄱阳湖挡在洪州前面,大抵方腊不会往那边打,毕竟江西的战略意义不如两浙两淮。
可如此大好的时机,赵柽又岂会放过?
赵楷不去江宁府,他去!
他只要占住江宁府,进可攻两江两浙,退可守长江天险,两淮北岸,只要在此处用心经营,那对上方腊便几乎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