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愕,随后腼腆笑道:“正是小女,未想王爷竟知小女名号。”
赵柽暗自摇了摇头,这昭庆公主段思嫣乃是段易长的同胞姐姐,与段易长皆出自德妃王氏。
段和誉的皇后乃是大理权贵高家的人,膝下并无所出,而皇后之下就属德妃地位最高,所以这姐弟两个十分得宠,虽然段和誉女儿不少,但封为公主的却只有段思嫣一人。
只是她来干什么?这般大事段易长不派稳妥之人也就罢了,可怎能让这昭庆公主过来?
如今大理段氏皇族正卷入权臣高家的一笔糊涂账中,高家家主高泰明去世,除了他这一辈兄弟外,还留有八子,整个家族内正是骨肉相残,内部倾轧争权最严重的时刻。
而段家则在暗中支持高泰明的第二子楚雄领主高明量,如果赵柽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后应该是段易长娶了高明量的女儿,而昭庆公主嫁给了高明量的儿子。
高明量这个儿子叫做高量成,少有大志,文武全才,高明量死后,他袭楚雄领地。
他的叔父高明清为三十七部叛军杀于鄯阐后,他率军平叛,绰号“护法公”,随后接任相位,出任大理相国。
因为他的太爷爷高升泰曾经篡权段氏,改大理国名,自号大中国皇帝,虽然临终还权给段氏,但是其子高泰明却依旧自称为大中国公,而高量成为表示自家乃高氏正统,同样从段家请封了大中国公的头衔。
这个人将领地楚雄,包括整个威楚地区,治理成为大理国另一军政中心,号称“四夷八蛮,聚会于此”,大理国内的八方诸侯,都在此会盟。
后来段易长能顺利当上大理皇帝,也正是因为这高量成的支持。
赵柽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大理高家历来能人辈出,这高量成的才学本领并不弱于辽国的耶律大石,若不是段家颇得民心,他又被家族牵绊,怕不就是下一个耶律大石。
而这段思嫣必然是要嫁给高量成的,这是段家的一步重要棋子,决不能出任何差错,但偏偏这个时候她居然来了东京,这万一出些什么事情,别说藤甲之事要泡汤,就是他私下联络大理的事情怕也会暴露阳光之下。
赵柽双眉紧锁,看着段思嫣道:“公主此来东京,令尊可知?”
段思嫣美目眨了眨,道:“藤甲之事隐秘,自不会被阿爸得知。”
赵柽苦笑,知她会错了意,可如此看来,更加坐实了这段思嫣偷跑出来的事实,段易长这小子做事太不靠谱,就没考虑过万一真的路上有什么闪失的后果吗?
“阿弟也不知此事!”段思嫣笑吟吟地又道了一句。
“嗯?”这下赵柽可是有些傻眼了,段易长也不知道?可段易长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晓藤甲事情的?还跑来东京商议。
“秦王不必惊讶。”段思嫣继续说道:“当时秦王派人去找藤甲,阿弟便与我私下商量,他此刻做事不便,那藤甲的制造方法,其实是我派人在山中部落寻得,送给秦王的五副老藤甲,也都是我的私藏之物。”
“伱是说……”赵柽闻言扬了扬眉,这大理自是与中原不同,公主并非养在深宫足不出门,她姐弟二人相互扶持,一起打理此事倒也有可能,只是为何她此番北上,居然连段易长都不知晓?
“我知王爷疑问,阿弟眼下被人盯得极紧,一举一动都会被注意,所以此事嘱托我来办理,所以我就自己来了,顺便见识一下大宋的锦绣河山。”段思嫣说着,一双小手背去身后,满脸娇俏模样。
赵柽瞅着她,顿时一阵无语,心想你还真是胆大包天,这倘若出了什么是非,可是要坑死人的。
“公主还请坐下说话。”赵柽琢磨既然来都来了,这时说什么也没有用,可他还是隐隐担心:“公主离开日久,令尊令慈不会起疑心吗?”
段思嫣在对面案后坐下,摇头道:“阿爹阿妈知我出门,只是不知我来大宋东京,只道是去点苍山游玩去了。”
赵柽点了点头,看来这是个野丫头,肯定在大理野惯了,否则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连大理皇帝和妃子都不知晓。
这时张宪进来,低声道:“王爷,上菜的来了。”
赵柽点了点头,片刻后酒菜上齐,待人走远,赵柽自满了酒杯,向前微微一敬:“公主远来辛苦,为藤甲之事跋涉劳累,本王敬公主一杯。”
段思嫣双手捧杯,一饮而尽,随后小脸红扑扑地道:“秦王太客气了,倒也算不得辛苦,何况之前蒙秦王送字,还未感谢,这藤甲之事全当我帮王爷。”
“公主说什么字?”赵柽闻言心中疑惑。
“就是那幅长相思,阿弟回去说和秦王一言此事,秦王便立刻亲笔写了长相思字卷,爽快异常。”
“长相思啊……”赵柽嘴角抽了抽,原来段易长要这幅字是送给昭庆公主的,不过他什么时候爽快异常了?何况段易长也没有直接和他求字啊,反而是使了一堆小心思,甚至还挖坑给他跳。
“正是长相思!”段思嫣道:“秦王大名在我理国人尽皆知,诗词最为人乐颂,但秦王墨宝罕见,据那些中原的书商说根本无人能求来,那幅长相思可是羡煞了许多人呢。”
“公主喜欢便好……”赵柽讪讪地道:“本王还真不知道自家墨宝如此难求,那些书商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不管如何,我总不能白拿秦王东西,所以藤甲之事自然便要帮忙。”说到了这里段思嫣俏皮一笑,给自己又满了一杯果酒。
赵柽瞅她,心想段易长当时还拿出过一阕词来,怕不也是这昭庆公主所填,看来这大理确是仰慕中原文化许久,皇室中人也学写诗作词。
他又转念一想,自家难道真的在大理如此有名?上次段易长来说的那些并非故意阿谀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