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柽摇头道:“郓王招安梁山,声势浩大,竟然不知那宋江原为押司小吏,并非为贼吗?”
赵楷顿时语塞,他哪里会关注一个山贼头子的出身。
道君皇帝这时眉头微微舒展:“以贼讨贼却是个办法,之前朝廷亦使用过,但童爱卿说得对,梁山兵马过多,若无挟制,恐生不轨。”
赵柽道:“官家英明,正是如此。”
说完,他便不再讲话。
道君皇帝自是喜功,若能以梁山抵田虎,倘若胜了自好,就算不胜,那么两相消耗,对朝廷也是大利,远胜过都杀了让下面降军人心惶惶的强。
他心中痒痒,见赵柽不再说话,未免来气,瞅其他人道:“诸位爱卿可有办法挟制梁山?”
众人你瞅我,我看你,虽说早知道梁山之名,但这次招安急促,并未在朝上仔细研究这些贼寇身份来历,这时不由都闭嘴不言。
道君皇帝脸色微微一沉,又看赵柽:“秦王既提出办法,难道就没有解决之策?”
赵柽心中暗笑,依宋江的性子,半生都在求官,若非刀架于颈,鸩摆于前,或者朝廷要倒,那大抵都是不会再反的。
但此事总要有个说辞,他沉吟道:“官家,我听闻这山东宋江有个绰号,唤做孝义黑三郎,以孝顺义气名闻绿林,若失了这两样,便也无人跟随,若违了这两样,怕是反被唾弃。”
“孝义……黑三郎?”道君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当日与乐和说话时,乐和曾言过这宋江的诨号,似有这个。
赵柽继续道:“臣听闻这宋江有老父年迈,又有弟弟军中,不妨将这二人皆扣在京城,至于旁的人若有家眷也都留下,便不怕他们在外生事,与朝廷作对。”
赵楷道:“又不是个个贼首都有家眷,哪里能要挟所有人?”
赵柽笑道:“岂不正好?若是那些无家无眷的生有二心,有家眷的焉能容他?倒省了朝廷动手,何况这群匪类都听宋江,此番要闹的缘由不也是要和宋江在一起?所以只要宋江的老爹弟弟留在东京,宋江投鼠忌器,旁人哪里敢动。”
众人闻言都沉思起来。
手段很不光明磊落,但却肯定最好用有效。
“这个……”道君皇帝也觉得如此办有些不大光彩,但又起了用梁山对付田虎之心,一时犹豫起来。
童贯这时道:“臣看秦王之法可行,若官家顾虑名声,倒不妨先许下官爵,若能平定田虎,就加官晋爵,想来就算真能打胜,这些人又会剩下多少?怕是再无威胁,而如此恩威并施,这些梁山之人还有何怨言?”
道君皇帝思索片刻,点头喜道:“爱卿所言甚妙,就依此行事,朕现在就传旨宋江!”
下午时,宋江从皇宫走出,一脸的无奈复杂。
他倒不在乎让老太公和宋清留在东京,他又不会再次造反,家人留在东京享福更好。
只是原本他要去楚州上任,到那边蛰伏年半,再托人使钱调动,换个位置,便是走上了正经的官途,说不定就此得意将来也能赚个金紫公侯,了结平生夙愿,可如今这算什么?
居然要带着梁山的人去打田虎!
宋江心中哪里不明白朝廷意思,这分明就是要借机消耗梁山,打胜了更好,两败俱伤也不错,总之于朝廷都是利大于弊。
只是这事也不怪朝廷,若不是那些头领吵着闹着要与自家在一起,又怎会出这事?
真是成也梁山,败也梁山!
宋江心中懊恼,却又无可奈何,本就是他借助梁山之力走到如今,若没有梁山,官家也好、朝堂也罢,谁认得他山东宋公明是何许人也?
七日之后,军马割离,原本头领里是官府的,几乎全走,兵丁亦都如此,就此只剩下了四五十将,三五万兵。
这些剩下的头领都兴奋无比,觉得终是朝廷妥协,始能依旧与哥哥在一起,就算把家眷在京城安置了,也都是哥哥争来到恩赐,愈发对宋江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