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官职就词面上来讲,其实不错,并非甚么小官小职,且是文臣。
但淮南东路自有安抚使,辖揽淮东路军政大权。
而楚州又有知州,管楚州军政大权。
那这个楚州安抚使又是甚么?大抵就是个好听的名头,而真正封的官职实在乃最后一个,楚州兵马都总管。
知州之下,掌管楚州兵马。
但宋江原本只是山东郓城县押司小吏,无品无级,哪怕穷尽一生也没有机会踏入官阶,此刻倒也算一步登天了。
接着道君皇帝又封了吴用、公孙胜等一众头领,虽是有些官职实在低微,但总算做官,不再是草寇绿林。
一切事毕后,道君皇帝又令光禄寺排摆御宴,良酝署进酒,珍羞署进食,掌醯署造饭,大官署供膳,教坊司奏乐。
这一应规格又与当日庆功宴不同,乃是进外臣的规矩,没有庆功宴时那般随便。
这一场宴会,直至暮时,殿外又下起了大雪,此番更重,直有鹅毛横飞之势。
赵柽坐在案后饮酒,心中疑惑重重,对面梁山众人,依旧是宣德楼前演武那些,并未多添一个。
他几番仔细看去,还是没有林冲、扈三娘两个,这两个他都认得,绝不至差错。
随着夜色渐浓,酒宴才慢慢散去,宋江等人都簪花出宫,各自上马,被带去驿馆安歇。
赵柽回府,刚进书房坐下,雷三便来禀报,言之前有人送礼,见都是些金银铜货,便暂收下,但话里留了个活口,说等王爷回来定夺。
赵柽好奇询问哪个派人送来,雷三道就是今日进城的梁山贼寇大头领宋江。
赵柽笑了笑,让雷三将东西入库,随后站在书房门外看雪。
只见天空上挥挥洒洒,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仿佛琼宫飘下,毫无停歇之意。
书房之前已经处处银雕玉裹,小路被铺上层白,树木物事,一众雪色,映衬着房内灯光,照得影影绰绰。
面对此景,赵柽忽然念起一词,曰为映雪读书,心中想着渐渐陷入到沉思之中……
两浙西路,润州地界,这一夜也下起了百年罕见的大雪。
鹅毛铺天而来,天地一片苍茫,夜色凄忧惨白。
两个人在大雪中迤逦而行,并没有马,只是艰难前走。
马早已受伤死掉,一场追杀足足贯穿了京东东路,淮南东路,这才彻底摆脱。
走在头里的是名男子,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材魁梧。
他带了顶范阳笠,披着灰色的斗篷,上面尽染暗红色的斑痕。
肩上扛着铁枪,竟是杆丈八蛇矛,此刻那枪头也呈暗红,分明是血迹冻住,不曾干涸。
男子走到一颗枯树底停下,抬头望了望天,对紧随其后的女子道:“三娘,不远了,如今追杀之人已断,过了今夜再不必着慌赶路。”
后面女子一身黑衣,只是简单地用帕子包了头,生得俏丽、身形高挑挺直,闻言只是点头,似乎颇为疲惫。
男子又道:“这次虽然没杀了李逵那厮,却也刺死了顾大嫂,扈家庄的仇算是报得一半,只待来日方长,到时定然弄死那黑厮,三娘不必为此忧心。”
女子闻言摇了摇头:“我倒不忧心此事,杀那黑厮不争早晚,只是郎君自身大仇未报,又被……”
男子皱了皱眉,长长叹了口气,他非旁人,正是坐了梁山二把交椅的林冲。
赵楷高俅招安梁山,宋江谄媚逢迎,林冲本是想着假意从了,虚与委蛇,待回京后再慢慢计较。
谁知高俅心思阴沉,虽然事隔许久,却根本没想放过于他,竟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暗中鼓动宋江下药毒杀,被林冲察觉后又派人一路追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