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赵楷、高俅还朝。
没敢走白日里城门,而是在夜色笼罩的二更天悄悄进入。
旋即入了宫,直到午夜才出去皇城。
赵柽在书房里听朱小乙汇报,心内思索,这一次赵楷怕是要消停阵儿了,毕竟战败之事于声名折损极大,很难有什么办法挽救弥补。
他拿起银灯剔挑了挑灯花,看向朱小乙道:“近来市上可有什么传说?”
朱小乙闻言立刻憋忍不住笑意:“回禀王爷,市井中议论最大的除了郓王大败,就还是那两出新戏,如今欧阳仁智已是没谁不知,每自有提到,都是骂声一片,人人喊打。”
赵柽点了点头,又道:“欧阳北如何了?”
朱小乙这次笑得嘴角都瓢了起来:“王爷,欧阳北眼下躲在戏园子里不敢出门,听说前几天一出去就被人用烂菜叶子打,还有泼泔水的,现在有人专门在外面盯着他,一看见他出来就大声喊人,街坊四邻都来讨伐。”
赵柽也笑了笑,瞅着朱小乙:“切记不要学他,平日浪荡散漫,这算是给他个惩罚了。”
朱小乙连连称是,赵柽忽然眼神奇怪地瞅他道:“你可成家?”
朱小乙一愣,心中隐隐感觉不妙,小心翼翼道:“小的……还没成家,倘是成家了,岂敢不报知王爷,不过小的倒是有一个相好。”
赵柽皱眉道:“甚么相好,抓紧成家,不然下次也给你安排个行当上台去演!”
朱小乙立刻冷汗直冒,连连称是,心想王爷这招简直太狠,打骂倒是无谓,可丢人丢到满东京皆知,仿如过街老鼠般,可实在是脸面全无,太过凄惨。
隔日宫内下旨,让赵柽三日后早朝。
这天朝会气氛阴郁,群臣个个肃面不语,也没有歌功颂德的出班,连启奏事情都没有。
赵柽看一眼身旁赵楷,只见这位三哥儿骨瘦形销,眼窝深陷,若非知道他是带兵打仗沥血呕心,倒会以为是酒色过度所致。
道君皇帝在上面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说话,先是道了番田虎之败乃天时地利不占,就算损兵折将倒也全非郓王过错。
众臣一听都心中明白,这不止是为了赵楷开拓,也是在为他自家开脱,毕竟打了败仗,官家也有用人不之责。
于是群臣开始出班,为大败寻找种种理由,最后竟然得出了个田虎那边也损失惨重,其实是两败俱伤的结论。
赵柽冷眼看这一切,总觉得道君皇帝的表现不太对劲,按理说他再偏袒赵楷,但是天下皆知的败仗,也要象征性地降下些惩罚才对,可眼下道君皇帝却似乎毫无此意。
赵柽心中疑惑,这种大败可不是三言两语,群臣吹捧,就能把影响消除抹掉的。
他正盘算之际,忽然听道君皇帝在上面说道:“此番郓王虽然征剿田虎不利,却亦非全然无功!”
赵柽闻言便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他看向群臣,只见个个都如他一般满脸不解,唯有赵楷和高俅两个不动声色,似乎早知道君皇帝会有此言。
只见道君皇帝顿了几息后,继续说道:“就在郓王回返途中,遇到山东梁山的贼寇来投,言受我朝廷威慑,心存忠义,愿举全寨之兵归降,尽忠报效朝廷。”
他此话一出,赵柽不由双眼微眯,打死他都不信赵楷在归途上遇见梁山之人,何况梁山没事派人北上干什么?这分明就是道君皇帝在扯谎。
众臣此刻也都疑惑,彼此互望,心中不解。
赵柽皱眉暗想,倘若不是赵楷遇见梁山之人,那又是从哪里联络到的梁山?
这事儿原本没有假朝臣之手,而是樊楼李师师牵线,道君皇帝自家联络,然后才有了招安之事。
其间宋江使钱,燕青兜搭,李师师从中周旋,最后燕青见到了道君皇帝,述说忠义,道君皇帝允诺,才派人前去招安。
可如今燕青在自家麾下,梁山之上还有何人能办成此事?
李师师素爱风流,曾让燕青脱衣,观看一身纹刺,又指尖轻抚挑逗,若不是这等俊俏精壮,诸般擅长的男子,哪怕使钱,怕是李师师也不肯为梁山办事。
而道君皇帝亦是如此,粗鄙之人别说叙话,瞅一眼都是会轰出去的,即便要见,也是那种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有风流品性,人物一表,这才能说上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