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闻言却是气急,大胡子说中了她心里事。
似她这样的楼内乐伎,原本是年龄差不多就赎身出去嫁人,也有自赎的,可她心气高,当时不愿被富家赎了当妾,又不愿自赎草草从人,其实一般年龄到了,自赎用不了几个钱,樊楼赏赐多,到了年纪后几乎个个都有自赎的本钱。
楼内看她擅长来往交际,便问她愿不愿意留下做事,她应了后一点点做起,直到现在的西楼三层管事,职当做得不错,钱财也积攒不少,但就是年龄更大了。
这个时候也没甚富户愿意纳她了,自家也没地方可去,眼瞧着在樊楼已是做不上几年,以后何去何从全无着落,日日里愁的便是这个,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提早嫁人。
此刻大胡子戳破了她的心事,本就羞恼的心情更加糟糕起来,看着大胡子一脸得意的模样,气道:“我将来如何要你来管,说甚养老,没有边际的事情,愁苦半生怕是说你自家,我就不信你这呆鸟走不动路时,护卫不了公子,公子还会白养着你不成!”
大胡子闻言摇了摇头,嘿嘿笑道:“没人同你辩这个,你莫要喧嚣,自家事自家知晓,某不同你说这些有的无的。”
梅娘瞧他一脸不屑模样,将难听的都讲过了,如今却道不说,一时气忿难当,怒道:“你这呆鸟将话讲好,甚么是自家事自家知晓?”
大胡子摸摸脑门,道:“你倘再喧嚣,某就将你捆起来,塞住嘴,丢去楼下!”
梅娘哪见过这等嚣张的侍卫,她在樊楼日久,各色人等都见过,但有主人嚣张跋扈不讲理的,却从没侍卫仆人敢这般口出狂言。
她刚要再次开口反驳,阁子里乐曲忽停,原来是赵元奴又一首词唱罢。
梅娘心中惦记事情,哪怕这时再气,头脑却忽地一下清醒过来,知道不能再和这大胡子纠缠,要赶快提醒赵娘子回去那边。
她急忙走到门前,大胡子侍卫在后面喝道:“婆子大胆,想要做甚?”
梅娘伸手就去敲门,大胡子从后面抓她,提着后领像提小鸡一样拎起,道:“叫你不要打扰公子,怎不听话?”
梅娘被他拎了起来,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口中立刻慌乱叫喊:“娘子,娘子出门了。”
大胡子伸手去捂她嘴,这时阁内传来赵柽的声音:“外面吵闹什么?”
大胡子低声道:“叫你不要喧噪,怎地不听,公子怪罪下来,我看你待如何!”
那边吴小刀打开阁门,道:“公子,是那管事的婆子喧闹。”
赵柽道:“放她进来。”
大胡子将梅娘放下,梅娘也来不及和大胡子呕气,小跑进阁中刚要说话,却瞅见赵元奴被这公子拽着坐进怀内,不由叫苦不迭,暗想这怕不是要出大事了!
她道:“打扰公子了,奴家……”
赵柽冷哼了一声,打断她道:“说了出去自忙,在门外又闹哪场?”
梅娘道:“公子,赵娘子出来时久,奴家……奴家怕那边阁里察觉,来,来请娘子回去。”
赵元奴此刻坐在赵柽怀中,脸色娇艳欲滴,闻得梅娘言语心中一惊,竟是只顾着和公子在一起,浑然忘记了那边的事情。
她暗暗着,这却是不好了,若那边阁子真的找过来,于名声有损不说,怕是会闹将起来,难以收场。
那边是既有衙内又有官,即便公子不怕……可这东京城的官们不是彼此相护的吗?倘若双方相识,赵公子会不会护着自家?
倘若赵公子只是见色起意,一时玩乐,不护着自家,那樊楼的惩罚……
一想到这里,赵元奴心中惶惶起来,就要挣脱,可赵柽哪里肯放她走,便是用手拦住了她纤腰,道:“娘子要去做甚?”
赵元奴轻咬樱唇道:“公子,奴家不能坏了规矩,那边阁里等着,我须回去。”
赵柽摇头道:“回甚么回!”
赵元奴道:“公子,奴家偷跑出来见公子,便已是不讲信义,若再不回去,樊楼的规矩………”
赵柽冷笑道:“甚么规矩,甚么信义,樊楼的规矩也算规矩?至于信义……本公子就是信义!”
赵元奴闻言呆了一呆,没想到这位赵公子居然如此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