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安听迎春这样问,倒是把脸色沉肃下来。他看了一眼贾环,又略想了想,才道:“差不多。”
差不多,差不多是差多少啊?刚刚一直竖着耳朵听迎春说话的探春,忍不住又站了起来,还向着夏子安迈出两步,睁大眼睛,急切又忐忑地道:“夏大人的意思,就是环儿也还行?”
也还行?行到啥程度啊?迎春不由得在心中第二次吐槽,一个说“差不多”,一个说“也还行”,倒是真登对儿。只是都这么说一半留一半,到底是什么毛病?
迎春不由气道:“夏子安,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环儿习武到什么程度了?这骑射的功夫又掌握了多少?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知道下一步要如何筹划呢?”
夏子安被迎春说得一愣,心里不由暗啐自己,在四皇子身边待久了,怎么说话也学得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了?倒是想王公公了。
夏子安自嘲地笑笑,补充道:“迎大姑娘,令弟环三爷还真是块习武的料子。身子骨结实灵活、脑子聪明、反应还敏捷,不论是骑射还是兵器,略一指点就能上手。只可惜没习得童子功,否则,我怕是没这个资格教导他了。”
“哎呀哎呀,谢天谢地,老祖宗终于显灵了!”迎春还没来得及说话,探春已经双手合十向着贾家的方向拜了又拜,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里腾起水雾,露出往日精明刚强背后的纤柔和脆弱来。
她拜了几拜后,又转向贾环,含泪道:“环哥儿,你可听见了?夏大人说你是习武的料子呢。我看谁还敢说你是燎毛的小冻猫子? ”顿了顿,又道:“姨娘听了该多高兴。”
贾环原来躺在榻上哎哟哎哟地叫疼呢,这时候听了夏子安的话,也不怕疼了,直直跳了起来,看向他姐姐探春的一双泪眼,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也是雾蒙蒙的。
他先是“嘿嘿”笑了两声,又说了句“那你快去告诉姨娘”,突然又顿了一下,转头狐疑地望向夏子安,问道:“你昨天不是还骂我笨,说从没见过像我这么难带的徒弟?敢情你是骗我的?”
夏子安脸上笑容一滞,沉默地片刻,才道:“我天天骂着你,你还把尾巴翘得比天高,到处惹事生非呢。我这是在鞭策你,严师出高徒。”
说着,夏子安以又指了指贾环身上的伤,冷声道:“我若是夸奖你两句,那你这伤怕是得更重。”
贾环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迎春和探春倒是笑了。
迎春笑了一会儿,又收敛了笑容,严肃地向着贾环道:“环哥儿,你别忘记你是费了多少事才从府里出来的。难得老天爷肯赏饭给你吃,你别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今天这样的事,但凡再有一次,我必不会管你。”
不知为什么,贾环听迎春的话,即便是柔和的话音,也觉得心里头冷嗖嗖、沉甸甸的。他收了一脸的泼皮相儿,低下头,沉声应了声是。
迎春见贾环也没什么大事了,便打算回后院去。林如海和黛玉那边想必还等着这边的消息呢。林升适时走了进来,小声报告说,冯紫英那伙人,已经跑的跑、散的散了。林如海也是让人拿着他的名帖去跟那几家的大人打了招呼。贾环这一顿打,补齐了之前冯紫英闹的那场尴尬事,只说是小孩子玩闹,就完事了。
林升还特意向贾环道:“环三爷,老爷说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姑父,自然会护你这一次。但是,以后学了武,切不可好勇斗狠,仗着自己身手好就在外面惹是生非、结怨揽仇。若是那样,老爷也不会再管你了。”
贾环听了,只得再次连连点头。体会着身上的麻痒疼痛,他心里只怪自己学艺不精。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林升便送夏子安出府去,贾环便暂且安歇在林府,迎春和探春回内院去看黛玉。
黛玉听了两个人说了贾环的事,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气,只惊奇地瞪大眼睛望着迎春和探春道:“如此说来,咱们家还真是钟灵毓秀,偏得了天地的灵气。二姐姐一夜之间便习得了绝妙和医术,这环哥儿说不定也要搏出个大将军来了。”
探春闻言忍不住笑。可才展开笑颜,便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垂下眸来,半晌才道:“还得麻烦二姐姐和林姐姐,好好约束一下林家的下人。今天这事儿,可别叫老爷和太太知道。”
迎春和黛玉一时间也笑不出来了。黛玉叹口气道:“环哥儿这次在外面惹了麻烦。若是叫二老爷知道了,少不得一顿好打呢。只是,冯紫英那伙人都打到咱们家门口来了,他们能不去找二老爷告状吗?”
探春摇摇头道:“外面的事情,咱们也左右不了。但至少,不能叫二太太知道了去。否则还不只是环儿的一顿打,我和姨娘都少不得被牵连进去。”
黛玉便不说话了,只是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