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颗心如坠冰窑。自从打扬州回到贾府,她虽然与宝玉疏远了许多,但宝玉仍然是她心底最特别的一个人。两小无猜时的许多好处,她仍然牢牢记在心里。
但是,黛玉万万没有想到,宝玉会突然当着这么多人向她发难。那些无情冰冷的语言扎着她的心,好疼好疼。
黛玉努力想忍住眼泪,可实在忍不住,干脆放弃。她轻轻推开护住自己的迎春,泪眼朦胧地盯着宝玉,声音颤抖却硬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既听不明白,也不能白白被你折辱。贾宝玉,你给我道歉。”
宝玉刚刚揣着一股邪火,没头没脑发泄出去之后,见黛玉顿时哭成泪人,也有些后悔。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想着要不要哄哄黛玉,但紧接着听到黛玉的义正严辞的反击,顿时又恼火起来。
他也顾不得二门前站着的都是人,只用力跺脚道:“你还不承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去史家作客,先是跟宝姐姐拌嘴,继而又给云儿没脸。你还带着探春她们把人家的宴席也给搅了,偏二姐姐还处处袒护你。你、你、你,你也太没规矩了。”
黛玉听着宝玉的指责,脸色一分一分地变白,只到冰雪般地冷冽。她的一颗心,也随着宝玉双唇的一张一合而不断地向下坠,直到谷底。
然而,奇怪的是,熬过最初的那一刻心痛后,黛玉反而觉得整个人莫名地轻松了,好像如梗在喉的那个“梗”,经过反复再三的折腾努力,终于随着一腔的苦水,都吐出去了一样。
黛玉拧紧手中的帕子,用力地在眼角按了按,抢在迎春发话之前,冷冷地问宝玉:“都说完了?”
“嗯,说完了。”宝玉没有看到预期中黛玉的心虚和忏悔的反应,有些悻悻地点了点头。
“那就轮到我说说了。”黛玉清冷的声音响起,柔弱却含着不可轻视的气势,她的目光绕过宝玉,看向宝玉身后的茗烟道:“是你报的信?”
黛玉的话虽然是句疑问,但是语气却极为笃定,听在茗烟耳朵里,莫名地感到威压。他小心地点了点头,低低在应了声“是”。
黛玉冷哼一声,又问:“今天我们去史家作客,连宝玉也没带,你这个小厮是怎么混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