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旁边的老爷子，也是一副瘦的脱了相的样子，佝偻着背，满头白发，看着两位老人这副模样，方志国真的是很心酸。

终于喂了半碗水，老爷子把老太太放下，杨继业直接把那碗水怼到老爷子面前：“大伯，剩下的水您喝了，不能浪费。”

“小伙子，这个先放着吧，一会儿我家老伴醒了再给她喝点……”老爷子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要把碗拿过去放到炕桌上。

杨继业没有让他得逞，而是在方志国的示意下直接把水给老爷子喂了过去。

“喝吧，大伯，车子上还有呢，我们这一次回来带了不少，您放心喝。”

小家伙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还时不时吸溜一下快要流下来的口水，奶糖有点大，他的嘴巴太小，包不住，只能一边提。吃着奶糖一边吸着口水，这样才能保证口水不流下来。

杨继业看着小崽子像只小花猫似的，知道芳芳哥有话要跟大伯说，所以抱着小崽子就出去了，打算去井边打点水，给这小家伙洗洗脸。

方志国看着杨继业出去，看着老爷子开口询问：“爹，家里没有粮食了吗？现在村里是什么个情况？我大堂哥怎么说的？”

“没了，现在家家户户都是勒紧的裤腰带，今天也是听说公社那边有救济粮发放，这才全村出动去公社那边的，我们两个年纪太大，走不动，再加上家里已经断粮两天了，根本不敢跟人家去挤。”老爷子抹了一把脸，他也恨自己这副破败身子不争气，可是大孙子还小，他是真的怕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老伴和大孙子也活不了。

没抢到救济粮，他大不了再往山上跑几趟，野菜树皮应该还能找到些，村长，大侄子对他们老夫妻两个还是挺照顾的，可是这年头谁都难，他也不敢太麻烦大侄子。

“大堂哥难道也谎报亩产吗？”方志国有点不太相信，他那个正直的大堂哥也会做这种事情。

“不是他报的，他不愿意跟其他的大队长一样为了争那点面子不顾村里人的死活，村里的那些个人就联合逼他，可他也是退伍的，根本就不惧怕。他报上去的是正常的亩产，交的也是正常的公粮，因为这件事情他在公社那边被刁难，被排挤。可村里这些叔伯兄弟的命，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最近公社那边有传言说救济粮下来了，已经有人去领了，只是我们村子之前不配合，所以没有我们的份，政治村里的会计想要挤掉你大堂哥，还联合那些土匪想要来抢我们村的粮食，要不是你大堂哥警醒，我们肯定就被抢光了。”老爷子一想起这一年多担惊受怕的日子，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在部队那边发来电报的时候就跟着大侄子去部队那边看儿子了。

想到这里，老爷子才想起来他儿子受伤了，当时说的是重伤濒危，后面两个字他虽然不理解，但是前面那两个他知道重伤，他老伴吓的当时就晕了，忙忙碌碌到了第2天，大侄子才想起来儿子离开的时候有给他留下一个电话，说是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以打这个电话。

在得到好消息之后，他才回来告诉他们，暂时不用过去，他已经跟部队那边的人说明了家里的情况，两个老人照顾一个小孩，根本没有办法去医院那边照顾方志国。

他媳妇又是那种情况，这才有了方志国在医院的时候，他们连的那些底下的那些人去照顾他的情况。

“ 爹，我不是给你寄钱了吗？你可以直接把钱给大堂哥，让他去帮你寻摸粮食……”大堂哥脑子活泛，不可能不知道黑市可以寻摸到粮食，而且他每一次寄钱过来的汇款单写的都是大堂哥的名字。

“你大堂哥也难，家里十口人，从去年到现在只下过两场雨，地里一点收成都没有，他不只要扛着公社那边的压力，还要扛着村里的压力，实在是太难了。”老爷子知道大侄子难，所以大侄子每次来，他都说家里有粮，他们离山近，草根树皮也能挖得到，但是大侄子还是每次过来就给送了一点粮食。

这一次是因为大侄子家的婆娘又生了娃，吃不饱肚子没奶水喂娃，那娃整天哭唧唧，嗓子都快哭坏了。老爷子看着也心疼，更加心疼自家大孙子，寻摸了一夜差点葬身狼腹，这才抓到了一只瘦小的野鸡。

怕在家里炖有香味，还特地带了个瓦罐跟老伴一起上山把鸡炖熟了，给大孙子留了一只鸡腿和一点汤，其他的都送到了大侄子家，连带着大侄子给的那几斤黑面一起送了回去。

是他没有考虑家里的老伴还饿着肚子，才会害得老伴也跟着他一起受罪。

“除了你给的现钱，汇款的票据我是一张都没去取过，都被你娘存起来了。现在外面哪里还有粮食卖，就连黑市都缺粮，我也摸不着黑市的边，之前让你大堂哥带过一回，回来的路上差点被抢了，村里还伤了两个人，之后村子里的人就没再有人提起要去黑市那边买粮了。”那次大侄子也受伤了，老爷子很担心，他大哥也是糊涂，偏听偏疼小儿子，把个20来岁的大小伙子宠得无法无天，四肢不行，五谷不分。

娶了媳妇就赖上家里让大侄子帮他养，大哥还帮小儿子一家卖着大儿子，那心眼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爹，是不是方大福那兔崽子又整幺蛾子了？”方大福就是他大伯的小儿子，一个二流子，几年前自己一个人啃他大哥，这几年带着老婆孩子啃还是啃他大哥，有的时候还附带个老婆娘家。

“苦了你哥了，你大伯娘那个人太会胡搅蛮缠了，我们都不敢跟他靠太近……”现在儿子的手成了这个样子，他想要儿子帮帮大侄子也没办法了。

“ 爹没事，以后会好的……我寄钱回来是为了让你们能有更好的生活，不是为了存起来的……”方志国都不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两个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以前因为身体不好，结了婚好几年才生下他这个独苗苗。

老爷子这才50多一点点，整个背就佝偻了下去，加上最近这两年的操劳，让他更加苍老，腰现在整个都直不起来了。